从《十八洞村》到《秀美人生》
——专访电影导演苗月
栏目:专访
作者:本报记者 李博  来源:中国艺术报

  图为电影《秀美人生》剧照。为了向黄文秀致敬,剧组特意按照她生前照片的场景,拍摄了这场戏。

  从《十八洞村》到《秀美人生》 ,导演苗月时隔3年再次创作拍摄了一部扶贫题材电影。与着重表现贫困地区农民群体的《十八洞村》不同, 《秀美人生》将视点聚焦于青年扶贫干部,以质朴而充满诗意的电影语言,再现“全国优秀共产党员” “时代楷模”“感动中国2019年度人物”黄文秀短暂而灿烂的人生。

  壮族姑娘黄文秀是广西百色田阳县人, 2016年从北京师范大学硕士毕业后回到家乡工作,并于2018年前往百色乐业县百坭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带领百坭村88户418人实现脱贫摘帽。2019年6月17日凌晨,黄文秀在返回驻村途中遭遇洪水不幸牺牲,年仅30岁。

  《秀美人生》正是以黄文秀为人物原型,讲述了一位当代青年放弃大城市的工作机会,毅然回到家乡,在脱贫攻坚第一线倾情投入、奉献自我的故事。“初心、坚守、改变,是文秀生命的驱动力,也是影片的主题。 ”苗月坦言。

  中国艺术报:您是如何确定《秀美人生》这一影片题材的?

  苗月: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不少年轻的扶贫干部,我很关注他们的动态。黄文秀的事迹,最早就是从他们发的朋友圈里了解到的,当时我就挺感动的。随后,我荣幸地接到了电影《秀美人生》的创作拍摄任务,以时代楷模黄文秀为人物原型,用电影讲述黄文秀的人生故事。

  从去年8月初开始,我带创作团队到广西采访,在百色黄文秀工作过的地方、在田阳黄文秀父母居住的地方、在乐业黄文秀进行扶贫的地方,循着文秀走过的路,渐渐地走进她、了解她、感悟她。我们渐渐感到,文秀就是我们身边的一个朋友,我们像怀念身边的朋友一样怀念她。每次经过文秀牺牲的那个路段,面对那条巨石嶙峋的河道,我们都会敬香献花,祭奠她、缅怀她。《秀美人生》已经完成了前期拍摄,目前进入到后期制作阶段。生活中的文秀和电影中的文秀,生活中文秀的故事和我们电影中讲述的文秀的故事,我们甚至已经无法分清了。这个可爱的年轻生命平凡、生动、普通而深刻的人生故事,一直感动着我们、温暖着我们。

  中国艺术报:黄文秀最打动您的是哪些品质?您认为她这样的年轻驻村干部对当代青年人的启示是什么?

  苗月:文秀走过的路,做过的工作,帮扶过的村民,看起来都很平凡,一点儿也不惊天动地,但是从她的生命维度来看她所走的路、所做的事情,我们就会感到一种人生的不平凡。文秀之所以成为了时代楷模、成为英雄、成为感动中国的人物,是她真正做到了坚守初心。很多从农村出去读书的年轻人都说将来要回去帮助家乡、建设家乡,而文秀是真正说到做到了的。文秀从村屯走出去读书改变了自己,这是文秀的骄傲;而她重新回到村屯来帮助更多的人脱贫解困改变命运,这是文秀生命更高层次的骄傲。文秀身上最打动我们的品质就是,她自己可以一步步走远、走高,但是她的情感一直柔软地贴着生育她的土地,不离不弃。

  文秀的乡情、亲情、爱情打动了我们,其实《秀美人生》讲述的就是文秀的情感故事。这样的讲述可能不那么宏大,就是一些生活日常的讲述,但是我们希望透过这样的讲述,让观众看到文秀的人生的意义。文秀的人生经历很平常,但是她的人生格局很大——她不满足于个人的改变,而是有心去完成更大的对乡村的改变。

  中国艺术报:与同是扶贫题材的电影《十八洞村》相比, 《秀美人生》有哪些继承,又有哪些创新?

  苗月:“十八洞村”是精准扶贫的代名词之一,所以电影《十八洞村》的片名,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村庄的名称,也代表着影片的主题。脱贫攻坚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伟大战役,全国大量年轻的帮扶干部“参战” ,他们下沉到全国各地偏远的乡村,去帮助那些依然贫困的人们摆脱贫困,牵着他们的手,和全国人民一起走向小康社会。对于所有的文艺创作者来说,精准扶贫、脱贫攻坚,题材重大,意义非凡。

  我有幸能够两次参与其中的创作,电影《十八洞村》讲述的是被帮扶者的人生故事,讲述的是为什么要帮的故事;而《秀美人生》讲述的是帮扶者的人生故事,讲述的是如何帮的故事。有朋友说,我拍的这两部电影是精准扶贫的“一体两面” ,我觉得这个评价很高,若真如此,那我和我的创作团队也算为脱贫攻坚、振兴乡村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中国艺术报:从《十八洞村》《大路朝天》等您近期创作的主旋律影片中可以看出,充满诗意是您作品的一个共性。在您看来,诗意表达与主旋律题材是否并不相悖?

  苗月:主旋律电影首要的任务就是要体现主流价值观,这在任何一个意识形态的国家里都是一样的。一种共同的情怀,更能唤起观众对主流价值观的认同,所以主旋律电影常常要表达情怀。而诗意,我觉得就是一种手段,在表达情怀的时候,常常会不由自主地使用这种手段。我们追求更生活、更接地气、更生动、更让人感动的方式讲述故事,而与此同时,我们也希望用诗意的画面来表达我们对生活的感受和态度。

  重要的是,我们电影里表现的那些诗意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在乡村,原生态的美景无处不在,我们发现了、看到了、感动到了,当然要用镜头来记录,当然要用在影片里,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和我们一样获得诗意的感动。事实上,这些诗意的画面真的感动了很多人,唤起了很多人对乡村的关注、关心和热爱。

  中国艺术报:无论《十八洞村》 《大路朝天》还是《秀美人生》 ,都展现并探讨了“人与土地”的关系问题,您为何对这一话题情有独钟?

  苗月: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简单地说,人和土地的关系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就如同爱情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一样。这两大主题都关乎生命的延续。很多艺术创作其实都在追求这样的主题表达。我是女性,对这样的主题感触更多,也更有表达的意图。

  中国艺术报: 《秀美人生》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开机,在拍摄过程中,您遇到了怎样的困难,又得到了哪些帮助?

  苗月:我们之前的计划是今年2月初开机,在春节期间我们剧组工作人员就开始向外景地广西乐业县集结,我们所有的设备也已经在春节期间就出库了。当时疫情越来越严重,我们也在犹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是设备已经出库,设备大厢车已经离开了北京并且已经无法掉头返回,因为各地的防疫很严格,人员和车辆的大规模流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是很危险的。所有人员和设备就地自我隔离,应该是当时最理性的选择和决定。

  所以我们剧组的人员和设备就在外景地乐业县城的酒店里开始了20天的自我隔离。我和制片人对全组的工作人员说,就让我们在乐业县安居乐业吧!事实证明,这样的就地隔离是很重要的,也很有必要。县里派了两名医生每天两次为全组人员测量体温,全组人的体温一直都在安全区间。这样的隔离和检测也让我们对自己放心了,知道自己是健康和安全的。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和出品方广西文化产业集团、广西电影集团以及乐业县的领导都给了全剧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支持,在口罩如金、防疫物资紧俏的2月、 3月里,一直保证全组人员的口罩配置,并提供了足够的酒精和消毒液供剧组使用。20天隔离期过后,全组人员身体正常,各部门的前期准备也更加充分,全组人员以饱满而积极的状态投入到了创作拍摄中去。

  中国艺术报:近年来扶贫题材电影创作形成了一股热潮,而您的《十八洞村》是其中的扛鼎之作。在您看来,一部优秀的扶贫题材电影,应当具备怎样的品质?

  苗月:不敢说扛鼎,只是先行了一步。作为主旋律电影,定位、调性、品质很重要,要用最大的诚意和最严格的制作流程来进行生产制作。过去一些主旋律电影因为制作成本过低,制作不太讲究,也就无法追求品质。现在创作主旋律电影已经能够得到各方面更大的支持,当然也会提升创作者的自我要求。要达到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高度,要大格局、高维度地精良制作好一部主旋律电影,创作团队必须要有很高的职业水准和专业素质,要有高规格的专业制作设备的支持,当然,还要能吃苦。

  中国艺术报:在2020年这一脱贫攻坚关键之年,您认为《秀美人生》这样的影片具有怎样的社会意义与价值?

  苗月:脱贫攻坚,全国的文艺工作者没有缺席,都在积极地参与其中。我们的文艺作品不仅有诗意情怀,更有社会情怀。 《秀美人生》正在紧张地进行后期制作,希望能助脱贫攻坚一臂之力。

  中国艺术报:据说您正在创作一部关于樊锦诗先生的电影,请问影片的进度如何?您希望通过这部作品表达怎样的理念?

  苗月:“感动中国2019年度人物” ,其中有《秀美人生》中的人物原型黄文秀,也有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现在的名誉院长樊锦诗先生。我和我的创作团队很有幸,结缘了这两位伟大的女性。从2019年3月初春开始,我三赴敦煌采访,努力地了解、走近樊先生,我为樊先生以及一代代与樊先生一样坚守大漠的莫高人的精神所深深感动。所以,我和我的团队不仅拍摄了一部《秀美人生》 ,同时还在筹备拍摄一部电影,讲述樊先生和她的同事们坚守大漠的人生故事。这是我和我的团队接下来将为之努力的工作。敦煌的故事,同样是坚守,是坚持,是情怀,是情感,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