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专家“会诊”
如何当好美术馆藏品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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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报记者 张婷  来源:中国艺术报

专家为美术藏品全色

  不久前,电视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的意外“走红” ,让人们感叹文物修复师悉心专注于一幅画、一件物的“工匠精神” ,也引发人们对文物收藏、修复领域的更多关注。7月至9月,由文化部、国家艺术基金资助,中国美术馆主办并实施的“国家美术藏品保护与修复示范项目”在北京举办。作为整个项目的核心内容,围绕国家美术藏品保存修复的国际研讨会也于近日在中国美术馆召开,来自世界各国的专家学者针对美术藏品的保护与修复展开了讨论。

  >>美术馆也是藏品的“医院”

  “收藏是博物馆、美术馆的核心职能之一,也是这些机构得以开展公共教育,使人类文明成果惠及广大人民的重要基础。只有让藏品以健康的面貌和安全的状态展示,才能让它们更好地、持续性地呈现出人类智慧与情感的光辉,发挥出美术藏品应有的价值。 ”研讨会上,文化部副部长董伟如是说。他表示,近些年来,中国文化部立项并实施“国家美术收藏工程” ,试图使国家美术收藏体系更加完备,充分发挥其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美术藏品的保护和修复工作就是该工程的重要内容,正在开展的“全国美术馆藏品普查”工作中,也包括对藏品保护状况的普查,全面记录当前美术藏品的完好程度、保护修复信息等。未来还将在此基础上,通过设立“美术馆藏品保护与修复示范中心”等方式,加强藏品的科学保护与修复,以及建设国家美术藏品档案及数据库,研究制定国家美术收藏规划和指导目录,制定国家美术收藏政策和法规。

  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表示,修复工作就像医务工作一样神圣而重要,预防性保护和日常养护正像我们的身体需要锻炼和保养,一旦生病,就需要进医院治疗乃至动手术,所以,从事藏品保护与修复工作的专业人士就是艺术品的“保健医生”和“手术医生” 。面对艺术藏品,需要建设设施精良、人员齐备、技术过硬的“藏品医院” ,让这些作品以最为健康的面貌展现在公众面前,让它们真正发挥“活化”功能与审美教育的功能。“任何艺术品都是通过物质材料的载体而体现创造的智慧、体现精神与灵魂,而物质是有其寿命的,我们所探讨、研究的保护与修复就是通过延长物质的寿命而持续精神生命。 ”吴为山说。

  >>每一件藏品都有“病历表”

  作为“国家美术藏品保护与修复示范项目”主办方与实施单位的中国美术馆,拥有10万余件藏品,包括从古代到现代各时期的中国艺术名家代表作品,构成中国美术发展序列,兼有外国艺术作品,同时也包括丰富的民间美术作品。中国美术馆近年来十分重视藏品的保护与修复工作,并拥有自己的“藏品医院” ——2010年4月起筹建的中国美术馆保存修复中心,致力于中国画和油画的修复维护,为展览提供便利,也对馆藏作品的维护提供支持。

  “遵循最小干预的国际通则和可逆、可兼容、可识别的原则,我们着眼于藏品的保护与展示,并根据不同艺术品类型材质的修复要求将这些原则实践化,在整体协调和平衡中采取相应的技术措施。 ”来自中国美术馆保护修复中心的邓锋说:“每一件被修复的藏品都有‘病历表’ ——完整的修复档案,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掌握其保存状态的发展,并为以后的进一步措施提供参考。 ”

  他以“邓拓先生捐赠中国古代绘画作品保存修复项目”为例介绍道, 1964年,邓拓先生将自己珍藏的中国古代绘画作品共145件(套)无偿捐献给国家,现由中国美术馆收藏。这批珍贵的古代绘画有很多是宋、元、明、清重要画家未经面世的作品,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保存修复项目从2010年5月正式启动,着手修复之前,我们首先对这145件(套)藏品进行了相当仔细的分析、检查,并具体分为重点修复、重点内容修复、一般性修复3个类别,邀请中央美术学院文化遗产学系教授、中国画修复专家冯鹏生,原南京博物院文物保护研究所技术部主任黄小明,原安徽省博物馆副研究员吕成英等人组成3个修复团队,分3个阶段实施。2011年12月项目完成,共修复藏品120件(套) ,剩下的25件(套)作保存性技术处理,使其具备长期保存与展示状态。 ”邓锋语含自豪地说, 2012年1月,“邓拓捐赠中国古代绘画珍品特展”如期开幕,所有藏品全部展出,并于展览中设“保存修复成果展示厅”对修复项目进行了汇报。

  >>大英博物馆修复师擅人际沟通

  由于公共计划项目不断增多,对有待保护处理或预防性保护的文物进行优先分级,是各大博物馆文物保护人员共同面临的巨大挑战。始建于1753年的大英博物馆,如今藏品已达800万件,根据不同地区划分为8个部门,共有900位正式员工和600位志愿者,其中全职修复师有37人,负责所有藏品的修复。英国大英博物馆文物保护和科学研究部主任安娜·布洛,以纸本修复工作为切入点,谈到了大英博物馆针对优先修复所采用的“抽屉”系统。

  “大英博物馆馆藏的160万张版画和素描作品,时间跨度从16世纪到现在,焦点究竟该放在重要藏品上,还是易损藏品上,难以达到平衡。我们的工作太多,无法面面俱到,而‘抽屉’系统则有助于将两者相结合,当然,究竟应该把怎样的藏品放进抽屉,我们会依据重要性框架将藏品按照高、中、低3个层次进行分类。 ”安娜·布洛说,构建这样一个重要性框架的四大基本属性:第一类是特性,包括来源地、记录是否完整、是否稀有等;第二类是文化和历史的价值,包括藏品的历史,与之伴随的艺术运动等;第三类是所谓的社会标准,将与人类学有关的藏品、宗教色彩很浓的藏品单提出来;最后一类则是使用标准,包括它是否经常入展,被观众所欣赏等。“就版画、素描等作品来看,我们内部对重要性的划分也有不同理解。但分类的过程,其实也是研究人员与修复人员坐下来讨论、探究的过程,包括后续还会谈到藏品受到的损坏达到了怎样的程度、需要如何修复的问题,并按照红色、绿色、黄色来区分优先次序,事实证明这样的系统是有效率的。 ”

  由此,安娜·布洛还强调了修复师的沟通能力。“修复工作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团队合作。 ”她说:“我们在招聘修复师的时候,最注重的是他们与别人沟通的态度和能力,不仅是面对公众,还有同事之间的。因此,有关衡量修复师能否被录用的标准,沟通排第一,技术排第二。因为技术是可以教的,但与人沟通的能力却是教不出来的。 ”

  >>法国修复专家关注东西方比较研究

  埃瑞克·勒费布尔是巴黎塞努奇亚洲艺术博物馆的馆长,曾多次策划中国艺术品的展览,在他看来,保证修复师团队的专业性,以及加强修复与展出、学界之间的交流、沟通,都必不可少。“2002年,法国颁布了《博物馆法》 。根据法律,修复师必须经过5年的培训,而且要获得毕业文凭和专业证书。我想给大家介绍的INP,是一个法国的学术机构,为策展人和修复师提供培训。我们每年会选择20名修复师进行培训,按照油画、纺织品、摄影、纸制作品、雕塑、陶瓷等类别,通过竞争和选拔。这是一个很好的专业桥梁,可以在学术机构和博物馆之间建立起良好的沟通,并且以师傅带徒弟的‘学徒制’让更多的博物馆人了解藏品修复和保护的各个环节。 ”埃瑞克·勒费布尔说:“例如在2014年,一位学生的毕业论文是关于中国道教艺术的八大元素。他对道袍染色前使用的丝线材料进行判断,并且对不同样本进行科学干预分析,处理之后进行称重、紫外线光谱检测以及显微镜下的观测,对丝线的张力和染色进行张力测试,进一步了解处理前后的丝绸性能和形状的变化。 ”

  在拥有专业修复师团队的基础之上,加强欧洲专家网络,并邀请从事东方艺术和西方艺术修复的专家进行比较研究,也是一大课题。“以塞努奇亚洲艺术博物馆为例,从上世纪60年代之后开始展出中国的艺术珍品,并建有专门的中国绘画画廊。修复师按照3个阶段开展工作:第一阶段聚焦20世纪的藏品,第二阶段针对历史绘画,第三阶段则将重点放在大幅作品以及重要艺术家的代表作上。 ”据埃瑞克·勒费布尔介绍,塞努奇亚洲艺术博物馆配合展览,也展示了过去这些年的修复工作:例如2009年春天举办了为期3个月的特展,展览绘画,并通过短片介绍绘画的历史、背后的故事,以及修复和装裱的过程;在展览期间,还举办了国际研讨会,邀请更多来自海峡两岸的专家从各自的专业角度,分享他们在中国绘画修复方面的经验和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