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沉重,闪耀人性的光辉
——观中文版音乐剧《安娜·卡列尼娜》
栏目:品味
作者:竹琳  来源:中国艺术报

  俄罗斯原版引进音乐剧《安娜·卡列尼娜》近日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与观众见面。这部改编自世界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原著的篇幅恢宏且思想深邃的音乐剧作品,以“让摇滚融入经典”的创新形式再现了原著惊心动魄的情节与复杂的社会背景。

  把文学名著改编为舞台巨作,注定不会是轻而易举之事。这一音乐剧版的《安娜·卡列尼娜》在围绕故事线性推进的主脉络置放安插情节时,囊括原作所有最为重要的节点,特别是那些担负起承转合之任的枢纽部分——火车站、溜冰场、舞会、家中、乡间、政府机构、剧院,还有处处被新风尚浸染的莫斯科与古板僵滞的圣彼得堡双城。这些场景之间的切换因对比而差异凸显,主创在精心设计的剧情与对话中把故事讲得自然流畅。相信观众如果领略过托翁小说原著的体量与气势,便会对主创在舞台上浓缩精华的功力打一个不低的分数。

  在有限的演出时间内划分出区块对应相关的内容,若要达到不突兀不生硬的效果,就必须依靠人物角色的主导。音乐剧《安娜·卡列尼娜》大胆采取“断舍离”的方法,把光圈集中在最核心的主要角色上,塑造人物与剧情改编双管齐下,即通过简化背景和晰明线索,紧密围绕安娜与渥伦斯基的爱情从生发到幻灭的过程展开。而另一条副线,朝气蓬勃的列文追求全新的生活与情感的起落顺逆则又像不同声部的相互唱和。两条线交织推进,使整台戏简洁却不失丰盈,尽可能为观众全景式地再现原著作者所勾画和描摹的距今已超越百年的历史画卷。

  除基础结构与剧情等整体性层面的成功外,音乐剧《安娜·卡列尼娜》的每一处具体设计安排都可见主创团队的巧思妙想。例如,一开始便给观众带来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并反复出现的火车站景象,实物与投影声光电叠加。还有像幽灵一样贯穿全剧的列车长这一人物,寓意来自当时西方的科学技术和社会思潮已经对古老的俄罗斯民族产生影响,犹如冰封的土地和湖下涌动的春潮,年轻群体已经被唤醒。但挣破旧的樊笼谈何容易,颇具现代审美的蒸汽朋克与纠结迷茫的反叛者针锋相对,直指主要矛盾的根源所在。人生的列车在时代一往直前的轨道上呼啸奔突,但是表面上对进步的模仿和移植,却难以撼动当时俄国社会的陈规陋习,呈现出“自说自话”的疏离。托尔斯泰的深刻哲理在文学文本中可供读者“细嚼慢咽”地品味,而若欲在舞台上投射出小说的思想高度,就考验改编和再创作的功力了。该剧的编排手段和方法繁复多样,将音乐剧这门综合舞台艺术的特色发挥到极致。此外,剧中各种唱腔曲调和舞蹈片段,以及虽处于背景衬托、气氛营造地位的滑冰、歌剧和芭蕾均保持了相当高的水准,各部分各元素有机融合,体现了剧种的包容性。

  为“老戏新排”增色的一个重要途径是从独立的立场出发,对长盛不衰的文学艺术进行当下视角的解读,经过切实地揣摩消化后发挥创作者的想象,完成新创的超越性塑造。怀旧复古也是新潮时尚的一种,该剧对剧中人喜怒哀乐的表述借助了生活在今天的人们不陌生的语言、动作和表情等——安娜向来访的列文与吉蒂提到渥伦斯基的新差事时称“几乎被无休无止的会议公务吞没”;被一身19世纪沙俄贵族的装束包裹、日复一日且乐此不疲地传播闲言碎语、妄加评判和诋毁他人的男女跳出节奏激越、动作张扬的现代舞;安娜去剧院遭到道貌岸然的上流社会群起而攻之,为逼真地展示这一场面的紧张感和攻击性,由几个演员推着连排的长椅步伐飞快地交叉穿梭,而在这些人头顶上方,则是受到他们极力追捧和仰慕的明星帕蒂用天籁般的嗓音唱着赞美爱情的咏叹调。正是类似这样的巧思妙想的细节,叠加累积成为一件完整协调的艺术品。

  音乐剧《安娜·卡列尼娜》曾经在俄罗斯创造了票房神话,原版引进后由中国优秀的音乐剧演员用中文倾情唱响,为这部俘获几代中国观众的作品注入了新的生命力。精良的制作必然使其在中国的演出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同时也为在中国尚属新生事物的音乐剧事业树立了一个高水平的范本。无论是有志于在这片园地继续深耕的专业创演人士,还是社会广大观众和爱好者,都会从中获得有价值的启发,中国音乐剧在与世界戏剧艺术的交流对话中,也必将拥有更加广阔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