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涂染战旗红
——大型原创歌剧《血色湘江》观后
栏目:品味
作者:王海平  来源:中国艺术报

  离湘江之战的年代越来越远了,从1934年11月25日到12月1日至今,已经近86年了。86年足以让人们忘却许多往事,世事沧桑、人生境遇。但作为一个民族,有些记忆却是不能忘记的,也是难以忘记的。在国家大剧院最近上演的大型原创歌剧《血色湘江》就从一个独特的角度,再现了那场悲壮惨烈的战役,揭示了遭受重大创伤的红军将士的悲壮情怀和崇高精神,在歌颂革命英雄主义的同时,赋予人物的思想境界以美学精神的内涵,强烈地感染了观众。

  湘江之战,红军由八万减员到三万,在政治和军事意义上,无疑是个败仗。败仗留给人们的是教训,是反思,在整个长征史中它是个转折点,是实现红军政治军事领导权和军事路线转折的苦痛前奏,虽然这个前奏流淌着血,每个音符都是呐喊、悲愤。后人的记忆如果仅仅停留在这样的层面上,也许就会混同于历史知识,慢慢就会淡忘。歌剧《血色湘江》独辟蹊径,对湘江之战做了再诠释、再呈现,从红军34师陈湘等将士的心路历程切入,抒写血战中的情感、魂灵、人性,带领观众进入了悲壮崇高的审美境界,引起极大的情感共鸣,让观众与之歌、与之泣。

  此剧首先将陈湘等将士置于困境和挫折之中,担任阻击尾追之敌的任务,面临强敌还人地生疏,因误读地图,缺乏向导而延误战机,孤军限于围困中。毫不避讳地披露抱怨、畏惧、困惑、沮丧甚至逃跑的群体情绪,更正面地歌颂了陈湘等英雄群体,引导人们牢记信仰,相信星火必定燎原,激发战士们的英雄主义情感,这样的处理,使此剧在具备悲剧品质的同时,有了史诗剧的色彩。著名戏剧家布莱希特专门论述过史诗剧,它的基本特征就是叙述了重大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深层地诠释了历史的逻辑和走向。《血色湘江》舍弃了全景式的演绎,却触及了事件的灵魂,应该说因此而具有史诗剧的色彩。

  该剧对于战争中的情感和人性的揭示是全面的。我们不仅看到陈湘和瑶族女首领凤鸣之间的爱慕,月下对唱,爱心泛夜,生死离别,后事托付。更有不同人对红军后代的深厚亲情,红军战士朱大姐生产女儿后为不给部队增加负担,饮弹而去,陈湘把朱大姐的女儿当作革命的火种,托付给恋人凤鸣,凤鸣在孩子身上寄托了诸多的情感。还不避讳地披露小战士红米饭的恐惧逃跑和回归。也客观地描写了陈湘与对手国民党军官黄某的复杂心态。这些战争中的人性揭示,深入到了情感和心灵层面,于复杂中见真切,在广谱的色彩中提炼出人性中的光芒,增加了戏剧的感染力和张力。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一部讴歌人性和红军精神的好剧。也为歌剧处理宏大叙事与刻画人物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由于《血色湘江》的情感和心灵角度,使得剧情结构更加有机。陈湘和凤鸣的恋情融入了故事的主线,但又没有喧宾夺主,把血战变成儿女情长。而朱大姐饮弹离去与红军面临死亡和重围的困境紧密相连,在凸显朱大姐牺牲精神的同时,把播撒火种的寓意巧妙地通过托孤这样的情节实现了。由于爱情和亲情的烘托,加上畏惧与斗争情绪的渲染,更彰显了陈湘等英雄群体的人格魅力。人性的力量虽然是当时历史的真实写照和浓缩,但一旦变为艺术的形象而流传,就会成为历史的记忆,潜移默化地渗入民族的血液,变为红色的基因,不断激发后人自强不息,艰苦奋斗,勇于牺牲,成为民族精神中重要组成部分。

  《血色湘江》具备较强的感染力,还在于导演调动了强化氛围、丰富表现的手段和元素。舞美是写意与写实的结合,同时加上了多媒体表现,贴切地营造了场景和氛围,让人们有身临其境的感觉。由于舞美的动静结合,使得场景成为表演的参与者,大幅度地提升了戏剧的感染力。而合唱部分的定位不再是第三人称的背景和事件描述者,已经转化为事件的主体,是红军战士的心灵呐喊,合唱部分的唱词和谱曲,是全剧的精华,有直击心灵的效果。而剧中几处陈湘和凤鸣的对唱,吸收了地方戏的元素,婉转动听,与雄壮的合唱形成对比,构成听觉的美感。这种在表现手法上的探索,也为当代歌剧的创新和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自民族歌剧《白毛女》到《江姐》《洪湖赤卫队》以来,中国歌剧实际上面临着一个在新世纪如何发展的问题,重大题材和主旋律的歌剧创作又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领域,客观地说,我们总体上还处于探索的阶段,有中国美学特色、体现当代戏剧理念的歌剧还是凤毛麟角。但广西壮族自治区委宣传部推出的这部主旋律歌剧是个成功的模板,在歌剧创新和发展的道路上迈出了可喜的步伐,我们应该为之点赞。

  (作者系中国视协编剧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