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昌群:春华秋实,从艺从教50年
作者:越声  来源:中国艺术报

  四川音乐学院原院长、著名作曲家敖昌群教授日前在成都举办了四川音乐学院建院80周年以及他从艺从教50周年师生音乐会,精彩纷呈。我早就认识敖昌群,采访他却是在2005年的夏天, 《超级女声》引发的盛况让我想一探究竟。当年,该赛事报名人数超15万,总决赛三强之战收视率超高。在这场火爆全国的选秀节目中,比赛前五名有三名都是“川音”人:李宇春、何洁、纪敏佳。拿下冠军宝座的李宇春,当年正在四川音乐学院流行音乐学院(简称“川音通俗学院” )读大三。

  这一年,是敖昌群担任院长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与有识之士共同促成川音通俗学院成立的第四个年头。“通俗学院的建立,是我们学校在办学过程中的突破。在此之前,专业的音乐院校是不可能设立通俗音乐专业的。 ”有人曾把流行音乐、通俗音乐归入“低俗音乐”的范畴,指责其带有商业运作的成分。“但就是这样的音乐,在人民大众的接受上比例是相当高的,国外的专家曾经统计过,通俗音乐的受众面占比在70 %左右。 ”敖昌群说。

  当年敖昌群接受我的采访时说,“高等教育为什么不可以面向大众艺术?文艺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需要的东西我们怎么能熟视无睹? ” 2001年川音通俗学院正式成立,“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果。大家虽然还有一些不同的意见,但在总的发展方向上是齐心协力的。 ”与某些音乐学院只设立通俗唱法专业不同,“我们是全面铺开,从流行唱法到流行演奏,从流行音乐创作到录音制作、流行舞蹈,甚至歌词写作,都作为一个系统全面推出来。 ”“我见证了原计划在十年之内培养出一个在全国甚至更大范围引起明星效应的歌手来,没想到仅仅四年,李宇春就出现了! ”敖昌群说。

  敖昌群还分享了一件“趣事” :“李云迪获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似乎没有在社会上引起多大反响,反而李宇春获奖以后,别人一见面就夸赞:‘你们工作做得不错啊!四川音乐学院现在很有名气啰’ 。 ”这件“趣事”让敖昌群“脑洞大开” ,川音两手并举:既要托举“李云迪” ,也要托举“李宇春” 。

  从1995年担任副院长,到2010年卸任院长职务的15年间,敖昌群还着手组建了四川音乐学院交响乐团,并且破格引进吉他、萨克斯风、双排键电子琴等新的小专业,至今已经硕果累累。

  值得一提的是,四川音乐学院交响乐团为音乐院校乐团的建设提供了范本,引得不少同类学院取经学习,而且对川音意义更重大:学校有了一支高水平的乐团,可以为师生们提供广阔的艺术实践平台,能高质量完成各种演出任务,为高雅艺术的普及推广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力量,实现了四川音乐学院众多音乐家多年来的梦想。

  从小受到音乐环境熏陶和影响的敖昌群,不仅在家里听父亲引吭高歌,还常常随父母参加各种各样的音乐会,接触了不少四川民族民间音乐和曲艺音乐,这对他日后的音乐工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们家五兄弟,个个都喜欢音乐。 ”

  1963年,四川音乐学院附属中学招生,敖昌群正好小学毕业。爱音乐的他,被父母“委以重任” ——考川音附中。

  经过母亲手把手教弹钢琴,唱了一首父亲教的《金瓶似的小山》 ,以及一系列考试,招生考试顺利通过。“考进四川音乐学院附中,对我来说是人生中的一次很大转折,因为我的太太张莉娟也在这一年考进来。我们同时开启了音乐学习、音乐事业的起点。 ”

  敖昌群当时所在的川音附中班级,人人都有艺术特长,而且行当齐全,除了都要学习钢琴外,全班同学还分别学习小提琴、大提琴、扬琴、琵琶、竹笛、二胡、筝、古琴等专业。学扬琴的敖昌群和学二胡的张莉娟当年都是班上的优秀学生,这个班里,还有刘晓庆。

  1966年之后,很多老师没办法继续给大家上课,但敖昌群和同学们仍执着于音乐艺术,照样勤学苦练,自我提高音乐技能。在学校,除了扬琴专业学习外,敖昌群还自学了手风琴,并尝试把班里同学们所学的各种乐器编在一起,创作了一首小合奏,这是他独立创作的启蒙。“完全是自学,凭着自己的爱好,凭着自己的想象,凭着自己的热情,把西洋乐器和民乐器编在一起,应该是我创作的开始吧。 ”

  其实,那时候敖昌群手风琴演奏和钢琴演奏都很不错,但他最终却因“创作可以把你的情感通过你的作品更好地表达出来”而选择作曲系。“我们班有十位同学,从上万的学生当中挑选出来,后来产生了两位院长,若干名系主任,还有不少音乐理论家、作曲家,圈内人都知道,川音的作曲系很强大,全国各大音乐学院作曲家很多都是川音走出去的。 ”

  回忆起大学的生活,敖昌群用“如饥似渴地学习”来形容。“毕业前,我们班同学集体向学校打报告,要求延长学制。没学够啊!不管是从创作理论角度还是创作技术角度,都觉得没有学够。尤其是工作之后才发现掌握的东西离工作岗位的要求很远。哪怕在学习之后,高度也没达到,就向学校提出再学几年。但这个要求显然没有实现,1982年毕业后,就留在学校了。 ”

  敖昌群回忆,自己的主科老师黄万品教授,对作曲写作的要求非常严格,“一个主题往往要改8至10周。第一周,三小节拿去,老师提出修改要求;第二周,老师继续提出修改要求。可能经过8周甚至10周,一个主题或乐段才符合老师的要求。这样的教学,让我们对创作的严谨性、创作的高标准,都有了新的认识。 ”

  2010年,离开了担任多年的川音院长一职,敖昌群终于有时间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创作音乐作品,举办学术讲座和音乐会……

  2012年11月28日和30日,敖昌群第一次在上海举办“我爱你中华——敖昌群作品音乐会” ,集中展示了他的部分交响乐作品和声乐作品。

  记得11月28日演出的前一天,正好是上海音乐学院成立70周年纪念日,不少专程来上音出席院庆活动的全国各专业院校的领导、专家听说敖昌群将在上海大剧院举办作品音乐会,就直接改签了回程的机票。声乐作品音乐会在贺绿汀音乐厅举行, 96岁高龄的周小燕教授,穿着高跟鞋来到现场,那一天的天气特别冷,德高望重的周先生将近两个小时的演出看完。第二天,周先生还对敖昌群说她仔细地将他歌曲作品专辑的乐谱读了一遍,我在现场记得她还对敖昌群说:“下次你再来上海,一定会听到我的学生演唱你的作品。 ”

  2016年,周先生的弟子、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李秀英教授在音乐会上演唱了敖昌群的歌曲《遥远的可可西里》和《家在何处》 。

  在西藏地区的8年生活成为敖昌群人生难得的经历,并深刻地影响了他的艺术创作。“作曲家在音乐作品中反映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所熟悉的情感、所熟悉的体验是音乐创作重要的前提。没有生活的深刻体验和认识,没有对生活刻骨铭心的情感,音乐作品就会苍白无力,成为无病呻吟的应景之作而失去艺术的价值。 ”

  敖昌群的妻子张莉娟也是声乐教授,是敖昌群的贤内助。在敖昌群的音乐作品名单中,有一首专门为妻子作词作曲的歌: 《心和眼睛》 。歌词这样写着“天边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水晶般剔透纯净/就像我爱人的眼睛/天边悬着一轮灿烂的朝阳/血一般火热鲜红/就像我爱人的那颗心” 。

  张莉娟老师给我最深刻的印象竟然是汶川特大地震的当晚,我在成都出差,滞留成都,当晚也和大家露宿操场,只见一位女教师正在分发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各类衣服给大家,仔细一看,才得知是张老师回家取来自己丈夫、儿子以及自己的衣服分发给大家以备需要,那个时候让所有在场师生感动备至。

  敖昌群和张莉娟,是音乐界的一对神仙眷侣,“张莉娟永远是我作品的第一听众。 ” 1984年,敖昌群写完《我爱你,中华》后,在火车站接到上海进修归来的妻子,在电车上就忍不住兴奋地要与妻子分享这个喜悦;为张东辉作词的《妈妈格桑拉》谱曲时,敖昌群的第一个听众就是张莉娟和当时还不到十岁的儿子敖翔。

  每每提到敖昌群,张莉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是敖昌群的“不管部长” —— “没有什么事是不管的,我只管写,剩下的事情都是张老师负责。联系录音棚、为演奏者买水买饭、联系车,客串键盘手、指导歌曲的演唱,我的讲座,她是助讲嘉宾。她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把里里外外的家事都承担起来,相夫教子,事无巨细。 ”

  从1963年走上音乐道路至今,作曲已经融入敖昌群的血液,融进了他的生命,在他的作品音乐会举办之前,他对我说,“已经退休这么多年,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讲,我们走上音乐创作这条道路以后,就永远离不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