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明月几时有》:
香港文化名人大营救一首刀丛中的诗
栏目:本期视点
作者:本报记者 张亚萌  来源:中国艺术报

  1941年12月8日,珍珠港事件爆发,日军同时进犯当时的英国殖民地香港。“港战故事” ,在作家张爱玲笔下,是战争的“奇景” :“高射炮“那一声声的‘吱呦呃呃呃呃……’撕裂了空气,撕毁了神经。淡蓝的天幕被扯成一条一条,在寒风中簌簌飘动。风里同时飘着无数剪断了的神经尖端。 ”

  然而,驻港英军仅仅抵抗两周,旋即投降,香港进入长达3年零8个月的沦陷期,日军对在港文化名人也实行了极端政策。1942年初,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克服重重困难,将何香凝、柳亚子、梁漱溟、茅盾、邹韬奋、胡绳、范长江、夏衍、胡风、金山等数百位文化名人及爱国人士成功营救出战火纷飞的香港——历史上著名的“省港文化名人大营救” ,为编剧何冀平、导演许鞍华提供了创作灵感,一段并不广为人知的“香港抗战故事”在电影作品中得以展现——作为香港回归20周年献礼片,电影《明月几时有》将于7月1日在全国公映。

  “风带着夕阳的宣言走了,远处有悲壮的笳声,夜的黑幕沉重地将落未落。 ”小学老师方兰(周迅饰)读着她的租客、作家茅盾(郭涛饰)的散文《黄昏》中的名句,渲染出战争来临之前的山雨欲来:日军攻占香港后,城内到处汉奸,城外遍地土匪,日军大肆搜捕文化名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在港九地区成立港九大队,为把文化人士转移出去,港九大队短枪队队长刘黑仔(彭于晏饰)在方兰和特工李锦荣(霍建华饰)的里应外合之下,在香港展开了一场可歌可泣的秘密大营救,铺就了平凡香港人的抗日图景。三个主演串起三条线索, 100多天,千余名滞港文化名人、爱国民主人士和国际友人,在抗日游击战士、地下党工作者和老百姓的帮助下,从香港“神奇蒸发” ,无一人被捕。

  “风夹着雷声,海又动荡,在夜的海上,大风雨来了。 ”电影将镜头聚焦在平凡小人物于国难当头时的勇敢抉择。“方兰本来是小学老师,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但外敌入侵时,她能义无反顾保护家乡,这个人物非常打动我,也希望大家能感受到她奋勇护国的精神。 ”周迅如是说。电影中两次点题“明月几时有”的台词:“明月几时有,上高楼,何时才是团圆时候” —— “明月几时有,这句话充满了诗意” ,演员鲍起静说。周迅表示,这一主题就是指明月在天,所有的人过着平和幸福的生活。“整个中国,包括香港当时都被日本侵略,明月几时有,就是希望光复中国。 ”演员梁家辉表示。在何冀平看来,这句词意指希望战争胜利,能重见天上的明月——电影中多次出现的“胜利再见”这句台词,也昭示着电影英文片名“Our Time W ill Come” (我们的时代终将到来)的主题——强大的、令人振奋的、对未来的希望和期盼。

  “敢于挑战大时代的小人物,就是大英雄。 ” 《明月几时有》监制李恩霖说。有人把这部电影比作“刀丛中的诗” ,擅长描摹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录入生活在不同时代的女人们的生离死别与悲欢离合的许鞍华,此番以镜头再现上世纪40年代的香港全景,她并没有放弃一贯的细腻,多角度地展现了战争中的众生相。

  一块半点心“点燃”方兰的抗日火种,战时市民对婚宴的妥协和不妥协,行远路坐“出租自行车”后座的特殊习惯,方兰投身革命时妈妈说“死不要紧,不要连累队友”的金句,刘黑仔每次杀人前都要胡扯哈拉几句的喜剧效果,都让当下的观众心有戚戚。许鞍华在电影中展现了很多上世纪40年代香港的市井生活,陈旧潮湿的街巷十分迷人,影片开篇茅盾逃避特务追捕时,给了街边倒毙者一个镜头,这分明就是张爱玲在《烬余录》中所写“我们立在摊头上吃滚油煎的萝卜饼,尺来远脚底下就躺着穷人的青紫的尸首”的“离乱香港”影像版。演员也尽力还原上世纪40年代的风味,扮演“香江李向阳”刘黑仔的彭于晏,为了更好地贴近角色,“全面黑化”自己,让自己的肤色变得更加黝黑:“难得可以跟许鞍华导演合作,所以希望全面改造自己,争取‘黑’出新高度,让刘黑仔人如其名。 ”他还请特效化妆师制作了保养不佳的指甲道具,因为“刘黑仔是抗日时期的游击队长” 。

  所以,即便霍建华、王菀之等演员演技未上线,强行加入的采访梁家辉、模仿纪录片的戏份颇为令人尴尬,以及剪辑不到位导致叙事层面散漫, 《明月几时有》仍完成了许鞍华的创作主旨:“我不是在说历史,我是在说历史中的每个人。一群普通人本来过着各自的日子,战争打破了日常的安静,他们不怕,不犹豫,直面然后承担,完成了一个可以称得上伟大的任务。人救出来了,仗打完了,他们又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普通人的勇敢,是很动人的。 ”

  电影并没有展现如制片方所吹嘘的“杀气腾腾、充满血性的许鞍华” ,它没有连场的爆破和飞机的轰炸——就连手榴弹,也“哑火”了——而只是通过东江纵队的往事,打开泛黄历史册页的一篇,让观众看到其中简单的东西:普通香港人曾经勇敢守护的,就是方兰放生的肥兔子,是和母亲的再相聚,是与恋人的相拥,是“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