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中的爱情观,值得现代年轻人思考”
——导演何川谈舞剧创作
栏目:创作谈
作者:本报记者 高艳鸽  来源:中国艺术报

舞剧《家》剧照

  由四川省歌舞剧院有限责任公司创排的舞剧《家》作为国家大剧院“泱泱中华舞动经典”开幕演出剧目,日前在国家大剧院上演。该剧根据巴金小说《家》改编,将原著的情节提炼,以觉新、觉慧、梅、瑞珏、凤鸣几个主要角色间的情感关系作为表达主体,由两场婚礼和两场葬礼贯穿全剧,包括大少爷觉新的包办婚礼、丫鬟鸣凤的被逼出嫁、大家长高老爷的葬礼、少奶奶瑞珏的死亡,表达了美丽生命被封建制度摧残的主题。自去年11月首演以来, 《家》已在四川省内演出40多场。

  四川省歌舞剧院艺术总监何川任舞剧《家》的导演。“这部剧演出后,很多人说我们啃下了一块很大的骨头。我是在做出来以后,才感到后怕的。 《家》作为一部文学名著,如果改编不成功,肯定会被别人骂得很惨的。 ”何川说。作为四川人,改编四川籍作家巴金的作品,将他的小说用艺术形式呈现在舞台上,让现代观众再次回味和重温他的文学精神,何川认为这是一种责任。在读巴金的《家》时,有些语言能在他脑海中产生画面,“这特别适合舞剧的诗化表现” 。同时,小说《家》里描写了很多四川的风俗民情,都有浓郁的四川地域特点,这些也都适合用舞剧的形态去表现。

  几十万字的小说讲述的故事,用舞剧的形式去表现,何川需要找到改编的方法。“按照小说的情节去推进,不是舞剧能做的事情,所以我们要从复杂的情节里,抽出它最能打动人的情感来表现,因为舞蹈是长于抒情、拙于叙事的。 ”所以他找出了符合舞剧表达的情节,以及几个人物情感纠葛中最关键的那些点,来解读人物的情感。“解读舞台形象最重要的环节,就是解读情感,舞剧只能通过肢体的运动方式来讲述故事,实现情感表达。 ”

  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40多场的演出期间, 《家》也在不断修改。何川称,在创作前期,他凭着创作者的感性去排《家》 ,演到后来,他恢复到理性的状态,“站在演员的角度,站在普通观众的角度,从不同层面来审视这部舞剧” 。“这部舞剧刚出来时,一部分没有读过原著的观众表示看不太懂,所以后来我们力求使没有读过《家》的人也能看懂,让他们明白每一个片段剧中人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尽可能用比较准确的舞蹈语言来表达清楚。 ”他说,“这样比较符合中国观众的审美习惯。因为中国观众爱看故事,所以还是要在这部作品中把故事讲好。 ”

  何川在舞剧中加入了一个原著中没有的情节,即觉新代表高老太爷,阻拦弟弟觉慧和丫鬟鸣凤之间的爱情。这源于何川对觉新这个人物的理解。“觉新这个角色特别复杂、纠结,他的人格是分裂的。他本来和梅青梅竹马,两人准备一起考大学,却突然被高老太爷叫回来做高家管事儿的人,并且要跟另外一个大家闺秀瑞珏结婚。 ”他说,“所以觉新的人生在这个家里被彻底肢解。我觉得他有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个封建家庭里,他是个极端的矛盾体。 ”

  所以何川认为,在面对觉慧和鸣凤之间的爱情时,觉新内心也是矛盾的,他要站出来反对他们在一起,但心里其实又是理解弟弟的。“在第二场的这段三人舞中,表达的矛盾很尖锐,觉新一边是阻拦,一边又是理解和心疼。 ”但这段三人舞编出来后,有些观众反映看不懂。所以,在修改后的新版里,删掉了这个舞段,加入了四个太太逼鸣凤上轿的情节。“有了这么一个情节上的交待,鸣凤最后走上绝路就顺理成章,因为她别无选择。 ”

  整部舞剧的创作过程,也是何川和巴金对话的过程。“每提炼出来一个情节,创排一个舞段后,我都会想一想,这是不是巴金先生想说的话? ” 《家》这本小说,已经被他翻看无数遍。原著中有很多对四川风俗民情的描写,比如婚礼和葬礼上的细节,这也是何川小时候的记忆,“举办一场婚礼,要唱三天三夜的川剧,不停地唱” 。所以,在舞剧《家》中,也融入了很多川剧的元素。

  觉新是封建制度的殉葬品,也是顺从者。他经历了痛苦的抉择,接受了门当户对的妻子瑞珏,放弃了深爱的梅。“后来梅回来后,觉新面临选择,但他最终没有抛弃夫人瑞珏,选择跟梅在一起,这是一个男人在那个时代的责任感和担当精神,但是他在内心深处依然深爱梅,把这种最干净纯粹的爱永远放在心里。 ”何川每次排到这一段时,就很感动,因为他觉得现代人很难做到这样。“相比之下,我们现代人幸福得多,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想散就散,没有受到太多束缚,真正释放了生命的自由,这是好事,但由此带来的,是现代人的情感变得越来越淡了。所以《家》里的这种爱情观,也值得现代年轻人去思考,我们应该怎样去对待那些最终不能在一起的爱情。 ”他认为,这也是《家》这部舞剧在今天能够提供的意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