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临川四梦”剧照
昆笛迂绕，水磨腔儿咿呀啁嗻，勾得人们心醉神迷。连续四个晚上，国家大剧院戏剧场里观众爆满。7月16日至19日，上海昆剧团带来的汤显祖“临川四梦” —— 《邯郸记》 《紫钗记》 《南柯梦记》 《牡丹亭》四台大戏，未演先热，演出期间更是一票难求，以致出现了让人忍俊不禁的一幕——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在朋友圈里到处求告找票。
对京城观众来说，这一刻可以说是期待已久。2015年底，许多“昆虫”就已开始打听上海昆剧团“临川四梦”即将巡演的消息。经过长达一年的筹备， 6月3日至6日，巡演首登广州大剧院，仅此一站，票房就已达100万。随后，巡演转战深圳、香港等地，都受到热烈追捧。此番亮相京城，掀起又一轮昆曲热，本在意料之中。
不少观众追看“临川四梦” ，确实是把“临川四梦”当作昆曲的一个梦来追的。2001年，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入“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2004年，白先勇推出的青春版《牡丹亭》传遍大江南北。十余年急管繁弦，在欣赏之余，人们也逐渐认识到那历史上的繁盛——除了《牡丹亭》 ，还有很多优秀的传奇本子有待整理排演，“临川四梦”更成为昆曲人心中的一个待圆之梦。
“临川四梦”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 ‘临川四梦’的成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谷好好在接受采访时说。一方面，今年恰逢汤显祖逝世400周年，世界范围的各种纪念活动纷纷举办，上海昆剧团以“临川四梦”同襄盛事。另一方面，经过多年来的普及推广，昆曲也已积累了相当数量的观众。 《牡丹亭》只是“四梦”之一，上昆适时推出“临川四梦” ，正好满足了这一部分观众的审美期待。在广州演出时，不少观众每天身穿传统中式服装，是带着崇高的仪式感来看昆曲的，“这无形之中把昆曲抬升到了更高的规格，使之真正成为一门综合性的高雅艺术。 ”
在此次纪念汤显祖逝世400周年展演活动中，上海昆剧团是唯一一家连贯上演“临川四梦” 4部大戏的昆曲院团。曾被曹禺誉为“一流剧团、一流剧目、一流演员、一流演出”的上海昆剧团，此番五班三代联袂演出，本身就是一件昆曲界的盛事。上昆人“十年磨一剑”的自喻，更折射出几代昆曲人在继承、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孜孜追求。
2005年，昆曲表演艺术家计镇华、梁谷音主演的《邯郸记》 ，是目前全本《邯郸记》的唯一舞台呈现。此次精心传承给了上海京剧院青年演员蓝天，上海昆剧团黎安、吴双两朵“梅花”甘当绿叶，再次发扬了“京昆不分家”的优良传统。2008年，昆曲表演艺术家岳美缇、张静娴担任艺术指导，黎安、沈昳丽主演的《紫钗记》载歌载舞，充满了勃勃生机。此次《紫钗记》再度进行了修改，不仅更加忠于原著，而且剧本、表演都打磨得更加成熟。2016年，由昆曲表演艺术家蔡正仁、张洵澎担任艺术指导的原创大戏《南柯梦记》带着青春的气息扬帆起航，一批20岁出头的昆五班演员和乐队开始担任主演主奏，在昆曲“学馆制”的呵育之下，又一代年轻的昆曲人迅速成长了起来。
相对而言，无论是在昆曲历史上，还是在当今演出市场中，上海昆剧团演出的《牡丹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论是“俞（振飞）言（慧珠） ”嫡传版，还是精品典藏版、青春菁萃版，都为上昆在海内外赢得了极大的赞誉。此次演出的《牡丹亭》更是采用五班三代联袂演出的方式，师生同台，通过传承的示范，显示出薪火相传的深长意味。
“一棵菜”精神凝聚昆曲的自信
“上海昆剧团演出的许多经典折子戏，大多数是过去那一代老艺术家捏出来的，他们又手把手传承给了年青一代。我们一直有这么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让这种精神延续下去，既继承传统、保护传统、激活传统，又能贴近当下生活，努力往高峰走。 ”谈到排演“临川四梦”的初衷，谷好好显得很自信，也不无紧迫感。
谷好好谈到， 2008年排《紫钗记》时，开始并没有那么火，但经过三轮的打磨，从计镇华、梁谷音版到如今的黎安、沈昳丽版，篇幅、时间缩短了，又有了现代的传承，得到了普遍的认可和欢迎。“这说明昆曲的发展不是自我的，而是要为观众考虑、为演员自身的特点考虑、为时代的表达考虑的。 ”她说，“昆曲的突出特点，不是以故事见长，而是以一折一折的戏，可以这么演，也可以那么演，每一折戏拿出来都可以演。但后来我想，如果这么一折一折地演，故事的完整性可能就削弱了，不一定适应现代人的欣赏，因此有了排演全本大戏的想法。许多经典折子戏，它们被打磨得很规整了，在排演过程中，既要有蔡正仁老师的特色，又要有岳美缇老师的特色，还要保住昆曲的特色，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但我们有一批老艺术家在，这给了我们排演很大的信心。 ”
《邯郸记》是一出以文武老生为主角的戏，与人们常见的昆曲生旦戏相比，显得很独特。7月16日，远在美国的昆曲表演艺术家计镇华给谷好好发了一条短信，说很高兴看到用这个戏来打头，体现出了昆曲人的胸怀。事实上，此次演出的“临川四梦”中，除了以文武老生为主的《邯郸记》 ， 《南柯梦记》中的武戏场面也是新颖独特，吴双饰演的檀萝太子引起喝彩连连。五班三代同台，吴双、黎安甘当绿叶，昆五班学员登台亮相，成为此次“临川四梦”演出中尤其让人感慨万千的场面。“每一天你可能是主角，也可能是龙套，上海昆剧团就是要用‘一棵菜’的精神，把团队凝聚起来，把团队对于昆曲发展的自信凝聚起来，也把团队互帮互助的团风树立起来。 ”谷好好说。
有情怀有梦想更见勃勃生机
昆曲要行当齐全，昆曲要继承经典，昆曲要代代相传，这是记者在采访中听得最多的话。“临川四梦”演出引起的观演热，某种程度上也是上海昆剧团多年来持续坚持这些发展理念的一次集中呈献。有名家传戏，有团队凝聚，又有制度保障，正是上昆人探索的经验。
2014年底，上海昆剧团“昆曲学馆”正式开馆，并将以学演结合的方式，助力青年演员成长。在上海市委宣传部、市财政、市文广局、上海戏曲艺术中心等协同支持下，上海昆剧团作为上海市第一家戏曲院团推出“学馆制” ——以“活态传承”为理念，以“宗脉延传、承戏育人”为目标，以上海一批非遗传承人为主要力量，面向全国力邀名家携名剧到上海传承，并在教学过程中，通过录像方式将教学过程记录下来，使之成为宝贵的资料，首期拟将通过三年的系统实践，实现传承100出经典折子戏、 6台传统大戏的教学目标。在此次“临川四梦”演出中，昆五班学员的精彩演出，已展现出教学的成果。
“这一代年轻人是幸运的。我们这一代人，进团等自己能演大戏等了10年。1994年我进的团，到2004年才排了第一个大戏。这说明了时代的进步。 ”谷好好告诉记者，在未来有条件的情况下，希望能够把排演的全本《牡丹亭》或《长生殿》拍成电影，这样它们就不仅是一部两部电影，更能给昆曲发展留下宝贵的资料。老艺术家的传帮带，他们的示范作用，更是一种精神的熏陶，让人不知不觉地把一辈子的情感和心血都投入到昆曲的事业中。
据悉，继北京演出后，上海昆剧团还将赴济南、上海以及捷克布拉格、美国纽约等地陆续献演，将为纪念汤显祖这一年度文化盛事增添最有分量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