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美人鱼》剧照
大年初一，周星驰带着神秘的《美人鱼》如约而至，毫无悬念地刷新了春节档首日票房纪录，用海报里的那句“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形容《美人鱼》的票房大卖一点都不为过。毋庸置疑， 2016年的春节档是属于中国最大的IP “猴子”的，只是在观众眼中，这只“猴子”是《西游记之三打白骨精》还是那个变身导演的“至尊宝”的问题。
很多人说周星驰是华语电影市场最大“IP”之一，此话不假。显然，这里的“IP”并不是他作为导演或演员的某种票房号召力，而是他曾经为华语电影树立的喜剧标杆：无厘头、恶趣味，以及那些溢出普通观众想象力的电影桥段。这些元素在“粉”他的人眼里是周星驰独有的“喜剧风格” ，而在“喷”他的人眼里就是江郎才尽的“老梗” 。
恶趣味与无厘头一直是周星驰电影的标志。而这一次的《美人鱼》也不例外。从影片第一场戏，海洋博物馆馆长妖娆到令人作呕的“美人鱼”扮相，以及邓超所饰演的富豪刘轩在极其严肃的董事会上一脸无辜地强调关闭声呐装置的理由“声纳太强，屎都喷出来了” ，再到影片中只剩“xiong” （凶/胸）的张雨绮，以及港味十足的荤段子。这些无厘头与恶趣味桥段都太周星驰化了，以至于那些熟悉周星驰电影的观众可以轻而易举地列举出他以往电影中的类似桥段。
不仅如此，星爷的“老梗”还体现在那些看似路人甲乙丙丁的“配角”上。 “如花”附体的博物馆馆长兼男版美人鱼；那个时不时出现在八爪鱼身边极为抢镜、多嘴的中年美人鱼；展现“喝水、吐白沫”和“滚开”技能、富豪刘轩的跟班卢正雨；在邓超被绑架后，拿着双刀要杀邓超的人鱼老伯……这一长串影片中的“点缀”看似可有可无，却是周星驰电影最重要的“梗” 。很多年以后，也许这部片子讲什么都被人遗忘了，但是这些“妖魔鬼怪”般存在的路人甲们却成了关于这部影片的全部记忆。
所以在我看来，观众之所以买周星驰的账，恰恰是因为他的那些“老梗” ，恰恰是他的变与不变。当然，这也成为今天我们评论《美人鱼》时遭遇的两难。当然，对于普通观众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美人鱼》时，你笑了吗？不管是莞尔一笑，还是捧腹大笑，亦或是只想着挑刺憋着不笑差点憋出“屎”来， 《美人鱼》终究是起到了“宣泄”的作用，或是心理的，或是生理的。不是吗？
当然，能让观众捧腹大笑绝不是评价一部喜剧电影的唯一指标，更何况是对“喜剧之王”的电影作品。影片的整体叙事逻辑简单清晰：将“地产计划”为核心的资本逻辑与以人鱼之恋为内核的情感逻辑并置，并最终以爱情逻辑战胜资本逻辑完美地结束影片叙事。影片一开始就将男主刘轩设置成为一个完全依靠金钱逻辑解决所有问题的富豪，地产计划与填海工程也好，与女富豪李若兰的暧昧也罢，目的都是赚钱。而以“色诱”他的女主美人鱼珊珊一开始的目的也仅仅就是完成家族存亡的谋杀使命。有趣的是，在与善良单纯的女主珊珊一来二去的交往中（男主刘轩的关于“鸡”的童年记忆起到核心作用） ，男女双方慢慢都放下了原来的目的或使命选择了彼此相爱。毫无疑问，这是一部童话般、人类共有的爱情逻辑战胜资本逻辑和仇恨逻辑的影片，这应该是导演对于影片叙事的核心设计。
从整部影片的完成度上来说，导演也基本完成了这个叙事设想。但是就笔者的观影体验来说，这个看似完美的设计仍然存在些许不足：导演太过草率地处理刘轩与珊珊情感转变的那个触点。也就是导演并没有在男主与女主因何转变各自原有的情感立场上给予更充分的铺陈。无疑，仅仅用“因为爱情”来解释这种转变未免太过单薄了。不是吗？如果非要给这种单薄找寻借口的话，我想除了星爷的“无厘头”情结以外，是否还与他始终无法准确把握“爱上一个人”的那个情感节点。
谈《美人鱼》无法绕开周星驰，而谈周星驰则无法绕开周星驰电影与大多数“70后” “80后”的个人成长记忆。以我自己为例，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小城市没有接触过更多高大上的严肃喜剧，一直到读了大学都觉得喜剧电影约等于周星驰电影。在那样一个网络段子手尚未风靡， “网红”尚未出现的前网络时代，录像带、 VCD和DVD里可以窥见的放浪不羁的笑声（当然后来知道是石班瑜的功劳） 、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表情以及他那一本正经且贱贱地搞笑，都是“70后”和“80后”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笑料” ，他那些对于长期盘踞“神位”的经典形象的戏谑与拆解不仅启发了我们的恶搞心智，也让我们在“恶趣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以说，周星驰“喜剧之王”的头衔就应该是我们这些臣服于他无厘头和恶趣味电影风格的人加封的。
对于很多混迹于一线城市的人来说，大多数时间我们在北上广深的“COSPLAY秀”中把自己装扮成各种各样高大上的社会角色，而每年的春节长假都无异于一次“卸妆”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以电影评论为生的我。撇开所谓的“专业眼光” ，放下那些“大词” ，做回本该属于我的小城镇青年观众，也许更能够理解周星驰的《美人鱼》 ，更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自己都不满意的《美人鱼》还有那么多观众愿意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