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扶天下,救国于水火
——漫议河北梆子《毛遂传奇》
栏目:品味
作者:周传家  来源:中国艺术报

  春秋战国时代,养士之风十分兴盛。齐国的孟尝君田文、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赵国的平原君赵胜、楚国的春申君黄歇,合称“战国四公子” ,各有门客三千。毛遂是赵国公子平原君赵胜的门客,司马迁在《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中记载了“毛遂自荐”的故事,并留下“毛遂自荐”“锥处囊中”“脱颖而出”“挺身而出”“两言可决”“歃血为盟”“因人成事”“碌碌无为”“一言九鼎”“三寸之舌胜百万之师”十个成语,被《现代汉语成语词典》收录,成为民族文化宝库中一笔妇孺皆知的精神财富。

  天津河北梆子剧院的艺术家们不忍让这份精神财富束之高阁,他们怀着敬畏之心,根据“毛遂自荐”的成语典故编创出一台妙趣横生的大戏《毛遂传奇》 ,演绎出士人毛遂临危不惧、挺身而出,自告奋勇、自我推荐,满怀一腔报国的热忱,凭借着超群的聪敏和睿智,为主排难解忧,成就楚赵联盟,共抗强秦的壮举。表达出毛遂“为君扶天下,救国于水火”的人生追求。毛遂从平面典籍走向立体舞台,走进当代人们的视野。他身上所蕴含着的爱国主义思想、拼搏进取理念及英雄主义气概,不愧是中华民族精神的缩影。

  编剧孙德民保留了“毛遂自荐”的故事框架和基本情节,在不违背历史记载的前提下,又做了必要的虚构、改动和增饰。秦赵长平大战后,强秦重兵包围赵国都城邯郸,形势万分危急。大敌当前,身为相国的平原君赵胜奉赵王之命,出使楚国求兵解围。平原君把门客召集起来,想挑选20个文武全才随行。但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还差一人。这时,进入相府已有三年的食客毛遂自动请求一同前往。然而由于其他门客搅局,平原君也不了解他的行藏,毛遂未能补缺成为使节。但他心有不甘,决定暗中相随相助。毛遂发现秦将王横陈兵布防于邯郸西门,欲阻挡平原君出城赴楚,便佯装受屈向王横投诚,以献赵国玉玺为名,突然用茱萸辣粉迷其双眼。秦军一时间阵脚大乱,平原君得以摆脱王横纠缠,冲出重围。毛遂被王横擒拿,秦国公子子徯诱使已作为秦国佣娘的楚国公主芙蓉射杀毛遂。毛遂却趁机点拨芙蓉,唤起她的爱国之心怀乡之梦。接着,毛遂对子徯动之以情,说之以利,一箭双雕,挑起他与兄弟异人之间争夺君储王位的矛盾。为获子徯的信任,毛遂答应挺身行刺正羁留在赵国相府的异人。“不烂之舌化险情,虎口敲牙出囚笼。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秦国的两位皇子自相残杀,逼子徯退兵,解除邯郸之围。不料由于相府门客公孙乾,趁相国平原君出使楚国,盗得文牒,放走异人,暗中弃赵投秦,事态陡然突变,毛遂随时都有被王横处斩的危险。多亏芙蓉公主急中生智,冒死相救。临别,她剪断青丝,交给毛遂,随即喋血他乡。毛遂急渡汉江,直奔楚廷。在楚王举行的国宴上,与楚王当面锣鼓,唇枪舌剑,痛陈利害,逼其歃血为盟,终于促成楚赵合纵大计,挫败了秦军的侵犯,从而得到平原君的特别赏识。

  《毛遂传奇》全剧自始至终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纵横捭阖,千变万化。矛盾冲突集中紧凑,情节跌宕起伏,传奇色彩浓郁。文本简捷,笔触凌厉,舞台呈现气势夺人,显示出创作群体驾驭宏大历史题材的叙事能力。茱萸细节的设计和使用堪称神来之笔。希望进一步悉心推敲,精心剪裁,绵密针线,将接榫处衔接得更加合理,舞台蒙太奇处理得更加顺畅。对于能够体现戏魂、戏胆的关键性情节,不妨直接吸收借鉴脍炙人口的历史典籍,如司马迁笔下的“廷争”场面,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何其虎虎有生气!最好运用到戏剧之中。

  《毛遂传奇》不仅普及了历史知识,而且给当代观众带来关于人才发现、任用和培养、激励的有益启示。人乃宇宙众生的灵长,世间最可宝贵的财富。自古如此,于今尤甚。当今不论任何领域的竞争,归根结蒂都是人才的竞争,其结果取决于:人才的数量是否充足,人才的结构是否合理,人才的素质是否优良,人才的发挥是否充分。“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从个体来说,面临激烈的竞争环境,要使自己脱颖而出,得到最佳的发展空间,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实现人生价值,就必须有毛遂自荐的勇气和担当精神。李白高唱“天生我材必有用” ,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应该有这样的自信和自觉,相信自己身上具有别人没有的闪光点。真正的人才好比是一支锋利的锥子,需要的只是一个脱颖而出的机会。勇于自荐,善于自荐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而不善于捕捉机会,习惯于守株待兔的人都将被淘汰出局,终生平平庸庸,无所作为。

  《毛遂传奇》是历史剧创作的新收获,是河北梆子的新成果,展示出声腔剧种继承、发展的新成就,以燕赵悲歌的艺术形式,讴歌燕赵人物故事,情景交融,有着浓郁的地域色彩,记录下一代新人成长的足迹。据介绍,此戏专为演员而写,根据主要演员的唱腔特点及表演功底量身定做。扮演主人公毛遂的王少华为已故著名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王伯华之子,三岁登台表演,专攻文武老生,系银(达子)派传人。银达子(1895 - 1959)工老生,兼擅老旦,师承小元元红(魏连升)一派,同时兼收并蓄京剧、京韵大鼓、太平歌词等各种艺术营养。中年以后,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创造了以铺叙为主,多用低音,真假声并用,寓刚于柔的“达子腔”即“银派”老生唱腔。因为他的嗓音甘甜柔润,有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故得名“银达子” 。王少华基功扎实,身段边式,富有爆发力,唱腔则深得银(达子)派精髓,讲究吐字和发声,严格掌握尺寸板眼,演唱时有起有伏,疏密相间。声情并茂,口齿清晰。在《毛遂传奇》中,他演唱韵味十足,表演张弛有度,戏不离技地将其髯口功、穿靴跑场等家传绝技融入其中,成功塑造了胸怀大志、聪明机敏的毛遂形象。当然,舞台上的王少华并非光杆牡丹,饰演平原君的田辉、饰演芙蓉的刘红雁等,也各有可圈可点之处,正是由于他(她)们在导演总体设计下的共同创造,才完成了完整统一的舞台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