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更多优秀战地摄影进入摄影史
——专家研讨“记忆无铭”影像展
栏目:探索
作者:马李文博  来源:中国艺术报

  行军时,背负数十公斤武器装备的抗美援朝战士俯趴在地洼中汲水;正面平视、全对称的构图中,曾是长城砖的“长城抗战”抗日英烈无名碑在沙土中默然……5月6日至23日,“记忆无铭”摄影展在北京服装学院展出,线下3000人、线上十万人次共同聚焦了上述种种影像。该展览以张崇岫、柳军、杨越峦三位不同时期摄影家的60余幅影像,以不同的视角,聚焦抗日、抗美援朝等三场抗击外敌的伟大战争。展览由北京服装学院时尚传播学院院长谢平,摄影系教师董冬、陈大公担任策展人。据北京服装学院院长贾荣林介绍,此次展览由教师带领本科生、研究生完成策划展览、艺术呈现以及内容传播等相关工作,是落实学校“培根铸魂、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和课程思政教育的重要举措。5月23日,中国影像故事系列展——“记忆无铭”影像展学术研讨会在北京服装学院举行,来自各界的专家、学者围绕红色影像当代呈现的意义以及传统影像的数字采集、修复、呈现的标准建立进行了深入探讨。

  “摄影家应该考虑的是要用影像唤起什么?用影像让我们想象什么?这些艺术是在为民族的利益、为民族的高度、为挽救国家存亡呐喊,使年轻人了解先烈们的奋斗历程。我要为记录这些影像的张崇岫、柳军、杨越峦致敬。”中国艺术摄影学会名誉主席、中国摄协顾问朱宪民高度评价了展览。

  “此前在创作电影《志愿军》剧本的时候,我大概看了1000多万字的资料,但是看的照片不超过50张。我更多是在依靠文字的阅读和想象,而直观的、细节化的影像认知是非常缺失的。关于抗美援朝战争史的照片模糊、数量稀少。”观看“记忆无铭”摄影展后,电影编剧张珂感觉既震撼又遗憾,他谈道,“这些作品在传承我们对于历史的记忆、对于历史的认知、我们民族的DNA。在如今网络传播环境下,电影、摄影作品最重要的是传递中国人的情感故事。”

  “我也拍过战地,枪炮一响,人手会抖。我对张崇岫说,假设我在现场,这张照片可能是虚的。张崇岫的话很朴实,他说战地摄影要胆子大、不怕死,心里要有定力、要自信。他为什么能下决心连夜跟随120里的急行军、在没有战士保护的情况下去拍伏击美军,因为他有把握,这就是对军事的研究和判断。张崇岫的作品让我震惊,和老先生相比,我很汗颜。”中国摄协摄影艺委会主任、军事摄影家柳军曾前往合肥拜访张崇岫,两人对战地摄影的看法有很多不谋而合的地方。曾随部队抗美援朝的张崇岫, 1962年又请求到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前线进行战地摄影工作,当时要选拔年轻记者去,张崇岫已快40岁了,所以没去成。在柳军看来,这一经过体现出张崇岫生命的底色,他有真正的自信和情怀,他为中国的战地摄影而生。

  “张崇岫的作品最早被发现是在2016年。2019年策划包河国际摄影周时,我们在张崇岫家中见到了一组二十多张战地摄影照片,其中关于抗美援朝的有十几张。那次展览使张崇岫的作品在社会上引起轰动,所有看过照片的人都说怎么还有这样的照片?它们与以往看到的同题材照片不太一样。”安徽省文联副主席、安徽省摄协主席许国在研讨会上回顾了对张崇岫摄影作品的发现、收集和整理。2020年12月,第13届中国摄影艺术节上,安徽省摄协策展了张崇岫首个以抗美援朝为主题的个人影像展,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与评价。目前,红色影像作品的挖掘、修复、保存是安徽省摄协的一个重点工作,除进行中的张崇岫摄影作品项目,还有一大批拍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的老摄影家的作品,正在有计划地搜集整理中。

  “不像有的西方战地摄影走向了符号化、图式化的象征主义,这三位中国摄影师有独特的写实主义,他们拍的每一个人是‘有名有姓’的,他们拍的是现场具体的事实,照片的视觉修辞是开放的,解读空间非常广阔。”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任悦认为,著名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是在个人主义、英雄主义概念下出现的作者,其相关档案保存者、《生活》杂志的编辑、其影像的受益者、媒体和大众制造了卡帕神话。而中国战地记者拍展览中这些照片时则是谦卑的、牺牲的、退后的,造成了在视觉教育和中国学生的视觉经验里面,不知道中国原来有这么优秀的战地摄影师,也不知道照片背后的故事。任悦还提到,这些战地摄影作品能否进入摄影史不是一个局限在艺术或摄影领域的问题,摄影史还涉及了历史与社会认知。对于这些作品,任悦希望在编写教材时有好的图像质量、文本正确、有版权许可的照片可供选用。中国美术学院中国摄影文献研究所主任高初针对抗美援朝战争摄影作品的收集、保存和展示提出了操作层面的问题,他认为有很多技术性、整理性以及口述史的工作,摄影界已经做在了前面,但是当资料要变成展览,真正让艺术家个人的努力进入到摄影史中时,还需要完成历史叙事方面专业性的转化和具备重大主题报备的机制。

  “要让红色影像显现,不能把它们放在箱子里。我们不惜代价、用生命去拍它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后人能够看到先烈是如何为国家、为民族奋斗的。我们现在做的影像收集、修复、展览工作,也是给100年、 200年以后的人看的,让他们知道那个年代的人在干什么。”对于利用技术、运用资源去“显现”红色影像的当代意义,柳军如是说。此次展览策展人不仅策划展览,还修复并呈现了历史影像,陈大公表示,展览探索的核心是要让年轻一代从三位艺术家的作品里感受革命事件,通过作品去理解影像、理解影像的当代表达、理解中国故事。董冬表示,本次展览的影像是国家发展某个阶段最真实的印证,它在讲述着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中国人的集体精神价值,最终形成的是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体系。

  将火柴盒大小的胶片影像放大到一米、两米的展览影像尺寸,使观众能够亲身体验影像的动人之处,需要经过数字化采集、修复和呈现。为使前期精心拍摄的影像得到更好的呈现与传播,应如何整体地建立数字影像标准?北京真彩圣影文化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兼艺术总监肖雁群认为,张崇岫、柳军是在中国摄影史上胶片技术最弱的时候进行拍摄的,当时的胶片、相纸、药水等都比较粗糙,今天通过技术放大这些照片是一项很难的工作。人们看到的很多历史照片是虚的,是因为在采集扫描图像数据的时候压缩了很多层次。所以要建立相应的技术标准,包括数据采集的标准化,还有进行修复和处理的艺术标准化。银盐及传统摄影工艺的实践者与研究者、北京工业大学教师德戈金夫提到,战地摄影家们不具备完备条件按照标准来进行拍摄和洗印,需要高水平的后期处理来弥补,包括影调还原,消除脏点、秽物、划痕等。此外,展览后这些照片怎么处理、保存,也需要建立相应的收藏机制和制度。良知塾创始人李涛表示,此次展览以数字色彩应用实验室为载体,策展人凭借多年数字处理和呈现的经验,使展览有特点地呈现出了数字技术在影像复原与修复这一非常重要的应用场景中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