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千年,系今朝
——观交响芭蕾《世纪》有感
栏目:视线
作者:张瀚泽  来源:中国艺术报

交响芭蕾《世纪》剧照 作者提供

  不久前,中央芭蕾舞团再一次将现当代交响芭蕾优秀之作《世纪》搬上舞台。这部作品历经了一年时间的洗礼与打磨,变得更加精深多彩。该剧共分“擎天”“移山”“蹈海”“追日”四个篇章,分别对应《女娲补天》《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四部经典神话,深刻挖掘其中所蕴含的民族力量,艺术化地呈现了一个世纪以来中华民族的奋进史。作品在发掘原文本内在精神的基础上,力求与当下生活同频、与时代精神共振。

  巧用语汇发掘人物特质

  舞蹈语汇是舞蹈作品中的根基所在,合理的舞蹈语汇应用会大幅提升作品呈现的质量,更有助于将作品中不同人物的内在特质发掘而出。在《世纪》中,四段故事呈现了不同的人物形象,若要将各类人物的形象特质以及他们的精神内核表达清楚,语汇的使用成为首要关注点。

  首先是舞蹈语汇中的“动势”,这是舞蹈语汇运行中明晰运动方向的特质。“动势”在整部作品中都有着较为明显的呈现,并且在四个篇章各有不同。在第一篇章“擎天”中,能够较为直观地看出,其中大多数动作的动势都是向上的,大量的托举动作以向上的动势描摹出作为创世神的女娲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同时也与“擎”的运动轨迹契合,将补天救世的强大精神力生动地呈现出来。第四篇章“逐日”中所呈现的动势也较为清晰。夸父逐日重在“逐”,呈现出来的应该是横跨山河之势,因此,本章呈现了大量“冲”的横向动势,以此引发出大量快速且不断的长线移动,表现出夸父“日行两万五”的强大体魄以及持之以恒的坚韧精神。

  舞蹈语汇的选用也是关键一环。在第二篇章“移山”中有着老年、青年愚公这两大主要人物。对于两代愚公的两种形象,语汇的选用必定要精确。对于老年愚公,编者在其中加入了慢速的弓箭大踏步和更多的弓背动作,并在与青年愚公的双人舞中以出手相助、扶腰托举等动作凸显老年愚公的沉稳。对于青年愚公,则采用更多快速的大踏步以及大量的跳跃动作。相较老愚公,更加强化了青年愚公的活力以及略显浮躁的性情。为了强化对“愚公移山”前赴后继、持之以恒的精神的表达,这一段出现了大量的弓箭步,原地的、移动的、带方向的等各种形式的弓箭步,加以上身的前倾以及臂的伸展和手的推拉,配合群舞的人数叠加,使不懈奋进的精神化进“移山”的庞大气力之中。

  作品中舞蹈语汇的架构与选用经过了仔细考量,人物、故事及其精神内核都通过巧妙的语汇组接、构架,合理且清晰地展现于舞台,使作品的表达可以更加清楚、透彻地被观众捕捉。

  空间调用强化内涵阐发

  “空间”应用也是舞台艺术中的一种惯用处理技巧,将其压缩、放大、高低变化都能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在这部作品中,有两种类型的空间存在,即“实体空间”和“虚拟空间”。

  “实体空间”主要是由物质实体搭建而出的三维空间,像第一篇章“擎天”中的舞蹈语汇,大多数都是向上运行,譬如双手位于腋下把位的托举,以及空中托起的大跳等舞蹈语汇的运用,将演员送至中高空间,将该空间加以填充,以此形式凸显擎天之势。除此之外,在二幕“移山”中,“人梯”的架设使得舞台的实体空间更加充盈,纵深、高度、广度、层次一个不落,描山形之时更显移山之势。

  所谓“虚拟空间”,正是与实体相对的,由实体延伸出去的“力”或“场”。在“擎天”一章中,弧形的天幕散着红光,球形的“天”被这犹如楚河汉界般的红光与大地分隔。苍天裂开的那道沟壑中洒下了光,白色的光略显凌厉,但在擎天之人的眼中,那便是擎天之路,是目标,也是通道,顺光而上,穿过天地之界,好像飞机经过艰难险阻到达平流层,立于云上,只手擎天。作品为了阐明连接天地的“虚拟空间” ,地上散布着补天的人与“物”,天上展现着那道充斥着危机感的裂缝,而天地之间几乎没有具象的表达,这段好似“断层”的空间中仿佛充满了裂缝中洒下的威压以及众志成城的擎天之力,两种力量在这段“虚拟空间”对抗,直至最后擎天之力大过威压,使得这种视死如归的奉献精神充斥着整个舞台,甚至漫出舞台,奔向观众。所以看似虚拟、空白的空间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这些力不断地凝聚,形成了“力场”。这种空间的处理方式反而会更加扩大抽象精神的强大冲击力,如果将所有的空间都塞得满满当当,那么只会让人觉得冗杂,空间的独到处理进一步强化了对于正向精神力的表达,将原本就已经极为笃定的精神进一步扩大,达成了精神从确立到阐发的最佳效果。

  无论是虚还是实,在作品中都不是孤立呈现的,而是以一种结合的方式出现在舞台之上。“实体空间”散出的力构成了“虚拟空间”,“虚拟空间”的虚幻力量也在不断填补着“实体空间”所缺乏的氛围感,两者是一种相辅相成、互为弥补的存在。

  叩问当下探寻时代精神

  “时代精神”是这个时代所具有的精神内核,它所反映的是这个时代主流的、国家倡导的、人民需要的精神内驱力。这是当代艺术工作者应该去追随的、在作品中应当反映的主旨。《世纪》以千年前的神话故事为引,挖掘中华文化精髓,用强大的舞台语言以今答古、以古证今,在神话故事的千年演变旅途中寻觅古今一脉相承的精神气节。这便是这部作品真正的精妙之处,以传承之法系今日之变,千年的距离在这部作品中无限缩短,使古今近乎同频。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关心人类命运、民族前途应当是文艺工作者的终极追求,文艺工作者应当立足社会、心系时变,创作出能与时代精神共振的优秀艺术作品。艺术最能够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反映一个时代的精神内核。《世纪》在深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立于时代前沿,表达属于这个时代的坚持与奉献,奉告世人这份跨越千年、立足当下的精神需牢记、应传承、莫忘怀。艺术家、创作者在开辟全新艺术表达的同时,绝不能忘记时代精神内核,要秉持“永远在路上”的思想,将眼光放远、格局放大,创作出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的优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