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阳光
——读谭旭东《樱花来信了》
栏目:观察
作者:田忠辉  来源:中国艺术报

  只有具备了真正的童心,才能写出真正的童诗。而童心,寄托着我们的愿望和希望,是我们的渴望和盼望。我们企望童诗能达到的目标,都在我们的创作之中。谭旭东在其儿童诗集《樱花来信了》的序言中写道“写儿童诗,不只是为了孩子” ,这里面实际上是对内心生活的期望和坚守。在序言中,谭旭东写道:“写儿童诗,应该是有些讲究的。根据我的阅读与写作经验,儿童诗一定要单纯,要干净,不但语言单纯、干净,意境也是单纯、干净的。儿童诗的质地如童心的质地。 ”写儿童诗,无论是“写孩子的苦难,写孩子的快乐,写孩子的家庭生活、校园生活,等等,都最终要写出孩子的心灵世界” 。

  儿童诗的写作也要有理论基础,谭旭东指出:“西方的生物学和生理学已经证明,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是人的幼态持续性,即人是永远长不大的。人的大脑在7岁时就基本发育成熟, 7岁的孩子的大脑与成年人的大脑基本没有区别了,但人无论怎么长,大脑神经里总有一点点长不满,那就是童心。 ”说到底,“写儿童诗,包括写其他的儿童文学作品,都应该写出童心世界的单纯和干净” 。

  谭旭东不仅是一位儿童诗的理论研究者,更是儿童诗的勤奋实践者。在理论方面,他出版了著作《童年再现与儿童文学重构》 ,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还出版了《儿童文学小论》等一系列儿童文学理论批评著作。在创作上,他的成果更加丰富,发表了大量诗、诗评、诗论,出版诗歌、散文、童话和寓言等80多部,译著60多部。他的儿童文学创作获得《儿童文学》杂志优秀作品奖、 《少年文艺》杂志优秀作品奖、全国优秀少儿图书奖、“三个一百”原创图书奖、中国童书金奖、冰心儿童图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北方十五省市文艺图书评奖二等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中国寓言文学金骆驼奖等。谭旭东是一位忠言笃行的人,他以自己厚实的理论功底和丰富的创作实践,成为儿童文学研究和儿童文学创作的重镇。

  谭旭东新近出版的《樱花来信了》儿童诗共包括四个专辑,分别是“阳光泄露了秘密”“樱花来信了”“叶子上的星星”和“老鼠读书” ,其中每一个专辑都有一个大致集中的主题,阳光、四季、花鸟风雨和充满童心的动物庄园是这四辑共有的主题。在阅读中,我们可以从中看到浓浓的阳光、美好的四季风光和充满稚气的儿童故事。

  在第一辑“阳光泄露了秘密”中,阳光充满了整个专辑,作者以其新鲜、清朗和炽热的爱写出了一个温馨积极的世界,在这个积极的世界中,小鸟、树叶、雨滴和风,这大自然中最美好的事物迤逦呈现,那纯美的、清澈的童心晶莹剔透,美丽馨香。

  看这一首, 《找一个太阳》 ,诗中写道:

  早上,我想/找一个太阳/雨滴告诉我/它在一个地方开会/过一会儿打听吧/妈妈的果盘上/一颗红红的草莓/对我说/太阳被藏起来了/风有它的消息/云朵不会说话/它守着自己的秘密/

  在这首诗中,作者以一位孩子的口吻表达了隐秘的愿望,在这个愿望中,雨滴、红红的草莓、风和云朵,这些美好的事物都呈现在孩子的面前,太阳是一个希望,这个希望“守着自己的秘密” ,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及其透明纯净的秘密。

  在《晨光》这首诗中,没有直接写太阳,但是,我们从拟人化的“晨光”中,看到了儿童心目中的太阳是调皮的,又是可爱的,这调皮的“晨光”让“花朵笑掉了牙” 、“给大树挠痒痒” 、“逗小鸟喳喳叫” ,这只能是儿童心目中的“太阳之光” ,调皮却可爱。

  《春天的阳光》这首诗,初看题目很普通,因为春天的阳光相对说是比较抽象的,但是在诗歌中,作者一方面拟人化,将阳光与小树、小鸟和春风联系起来,构筑了一个春意融融的场景,让读者感受春天;另一方面,在诗歌的最后两句,“春天的阳光”的独特性显示出来,特别是“阳光努了一下嘴巴” ,这个“努”字形象而生动地把春天的阳光与万物的生长联系起来,具体而感性,调皮又新鲜,春天的阳光温馨起来,生命的音乐律动起来。

  谭旭东笔下的阳关总是充满儿童色彩,这阳光可亲可近,在《调皮的阳光》一诗中,“一会儿趴在我的背上/一会儿趴在我的书上” ,这种情景很像是孩子和父母相亲相爱的场景。“读书的我”也忍不住说“你别在我身边晃荡/要不然我就拉上窗帘/让你在外面受受凉” 。这当然是怜爱的逗趣之语,阳光的调皮与小儿女的调皮相似,这个调皮的阳光也是可爱的阳光。

  与阳光的明朗亲切和谐展示的是叶子、果实、花朵和雨滴。在《叶子与果实》这首诗中,谭旭东写道:“秋天快要走啦/风会带走这个树的孩子” 。四季在这一辑中展示了它们不同的风采,而在诗人的心中,依然保持阳光般的心态。秋天带来了落叶,也带来了果实,诗人写道:“去收集果实了吗/用信封包好/寄给春天/送给泥土” ,叶子和果实,在热爱的心中,代表着春天,代表着希望,“把叶子和果实藏好/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叶子有爱/果实是心” 。

  在第二辑《樱花来信了》中,作者表达了儿童对四季的渴望,在主题诗《樱花来信了》中,谭旭东写道:

  樱花来了信/请我明天春天去旅行/我问蝴蝶/它与满天星耳语/又飞到月季跟前打闹/我不理这家伙了/去问问小麻雀吧/它喳喳呼呼的/也没有搭理我/我去问三角梅/它劝我早做准备/它让我带上桃花/带上李子树/带上三月兰/带上一些溪水/带上一些种子/我的行李箱要装得满满的/明天春天我要去……

  这是一首对话体的诗,更像是对四季花园的素描,里面表达的是对美好世界的向往,叙事性也很强。“我的行李箱要装得满满的” ,而满满的都是花、种子和溪水这些象征美好的事物,谭旭东的儿童诗总是将我们带回灿烂的世界,这里蕴含了浓浓的阳光般的儿童心理。

  这样的主题既延续了第一辑“阳光泄露了秘密”的主要风格,又接续了第三辑“叶子上的星星”的话题。在《叶子上的星星》这首诗中,作者以拟人化的手法,描述了蜗牛对星星的渴望,蜗牛在露珠中的惊喜,既新奇又新鲜,充满了童趣,是美好的意象。这首诗的意象和星星、夜晚有关,色彩是蓝色的、幽暗的,但是格调却是幻想的、温暖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谭旭东儿童诗的写作有一个稳定的内核,那就是坚定地温暖、热爱、积极,一切的根底必须是美好和温馨,四季和阳光永远在一起。

  第四辑《老鼠读书》则体现了谭旭东儿童诗写作的叙事能力,整个第四辑可以看作是童话故事会。在这一辑中,每一首诗都可以铺陈为一个童话小故事,因此也展示了谭旭东写作的更大可能性。

  《刮大风了》中,这首诗写了小鸟、小兔和大熊,写了刮大风,写了它们不同的举动,有人物、有事件、有过程。在另一首《小白兔找春天》中,也有人物、事件和过程,而且过程更加复杂,在过程描写中还加上了人物心理活动,显示出儿童诗更加丰富的叙事功能。

  小白兔跑到田野里/咧着三瓣嘴,说:想找春天/他抓住一棵青草/青草摇头又晃脑/他采了一朵鲜花/鲜花脸色发黑不搭理/小白兔气得要离开田野/这时候来了一只小猴/ “小白兔你为什么要走? ” / “谁也不告诉我什么是春天! ” /小猴听了小白兔的抱怨/笑得在地上滚了十圈/小白兔竖起耳朵瞪大眼: /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 / “田野春意盎然,充满生机/难道小鸟的歌声你也听不见! ” /小

  猴的话让小白兔顿时明白:“哦,哦,不好意思!/现在我找到了春天,春天! ”

  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在儿童诗中讲故事,也可能引发一个儿童文学写作的理论话题,这个话题的广泛讨论,能否会使得儿童文学写作打开一个新的局面呢?值得期待。

  谭旭东在《樱花来信了》后记中说:“这是我的第九本儿童诗集,都是我在微博和微信里写的。 ”他先以“微诗”的形式发表,应该说是对这个时代最普遍的媒体的有效使用,做了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正如谭旭东所言:“诗,对我是一个法宝。我用它来释放自己,用它来求证自己,用它来洗礼自己,用它来提升自己。诗,在我眼里,是孩子,也是童心。诗,是天使,也是幸运儿。写诗,让我感觉自己也变成了孩子,变成了天使;写诗,我也变成了幸运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