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借想象之力与历史对话
——析秦岭新作《幻想症》
栏目:视线
作者:缑芳宜  来源:中国艺术报
<style type="text/css">.TRS_Editor P{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DIV{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TD{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TH{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SPAN{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FONT{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UL{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LI{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TRS_Editor A{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font-size:10.5pt;}</style><div class=TRS_Editor><p>  战争小说,无论是古代还是近现代题材,大都以表现宏大的战争场面和敌我双方迂回曲折的斗智斗勇而见长,而新近面世的著名作家秦岭的《幻想症》却别有洞天。它以独特的视角、丰富的想象和深刻的文学思想艺术地再现了战争的侧影及战争对象的心理原色,也为小说如何描写战争、对话历史拓宽了写作路径。</p>
<p>  与以往战争小说所不同的是,在《幻想症》里,作家秦岭的视线绕过当年红西路军在河西地区作战并最终全军覆没的惨烈而悲壮的战争场面,把关注点投放在战后几十年的偏僻山村,以遗落在当地的一个西路军女战士在战争年代及“文革”时期这两段特殊历史阶段的特殊遭遇,把有形和无形的战争带给人的毁灭性打击表现得淋漓尽致。作家的视角探照并穿过历史的缝隙,一路捡拾起无数带血的战争碎片,以反道而符合常情的想象,通过“杂取种种,合成一个”的方式塑造了“我婆” 、“我大”和“我”一家三代人等多个艺术形象。在作者笔下,“我婆”就是当年流落在天水等地西路军女战士之一。作家秦岭杂取了种种流落人员的种种行为特征:比如,平常生活中的勤劳善良、忠勇果敢;害怕真实身份暴露而不得不装聋作哑、装疯卖傻;无法完全藏匿人之本性而表现出来的梦呓、幻想;极力掩饰而掩饰不住的对战友的无尽思念以及那种至死都不服输的革命斗志等等。他把这些品质或行为或心理原色集中在小说主人公“我婆”一个人身上,这就使得她及她的家人在“文革”大背景下的生活更加艰难,更加如履薄冰。最重要的是,作家在娓娓道来的叙事中,以两段历史为镜,折射出了小人物灵魂的亮光和人性的光辉。这种写法,超越了往常战争小说的写作路径与小说品格,让小说与历史的对话缩短了距离,增强了话语的音量。</p>
<p>  每个人都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石子,他只能在一定的时间有一种存在或一种经历。作家秦岭也一样。所以,要在小说里再现彼时细碎情境,他必须依赖想象。黑格尔说:“如果谈到本领,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象。 ”作家秦岭正是借助了以往生活中的零碎记忆、经验,把听到的、见到的、经验过的一些事重新进行改造和整合,用奇崛的想象把主人公的言行、心理、情感艺术地再现在了读者面前。其次,人们也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作家秦岭的高明处就是把这一切都想到了。也正因为他能想到这些人们平常溜嘴边、过耳旁而不走其心的茶余饭后哄嘴的谈资,并把这些琐碎的原料集中在一起,再通过杂糅,提炼等一系列想象活动,才让“我婆”梦中的呐喊真实地体现了一个流落在民间的西路军女战士在特殊历史阶段不能明说直辩但又难以遮掩的真性情、真感情;才让“我婆”梦境中的“暴行” ,生动地再现了一个素有理想与抱负的女战士不能上战场杀敌报国而只能装聋作哑混迹乡间的痛苦心路历程;也才让“我”家里阴阳法师设坛场捉鬼的事风声鹤唳般地上演。这种写法,与其说是在写梦呓或幻想症或者说牛鬼蛇神,还不如说作家借助想象站在战争的边沿与历史对话,站在人性的天平上与灵魂对话;让人物的观念、立场与自己的情感良心对决。作家正是让主人公在观念与人性的厮杀、拼搏中,让观念丢了分,而成全了情感人伦。所以,作家描写如此“诡异”的幻想症,他是站在历史的天空向人间播撒人性的花朵,播撒理想与信念的种子。就像中国古典神话后羿射日、女娲补天, 《红楼梦》中曹雪芹描写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一样,看似荒诞不经,实则另有深意。</p>
<p>  法国作家雨果曾形象地把想象称为“潜水” 。这样看来,想象本身就意味着深度。事实上,对于创造性的文学活动来说,没有哪一种心理机能比想象更能深入写作对象,更能使其深化的。 《水浒传》中作者将历史上宋江起义的结局创造性地想象为招安,并使宋江等人接受招安以后被赐药酒毒死,大批的将领在征讨方腊的过程中非死即残。对此安排,已有很多人问过“十万个为什么”了。但我们说,只有这样的安排,才更能让读者认识作品的深刻性和悲剧性。在《幻想症》中,作家秦岭在篇首安排艰难时世中艰难家庭的一个难得聪慧而又心里阳光的十一二岁少年为“幻想症” ,就已经让读者和作者一样甚至和“我婆” 、“我大”一样很不安了,更何况后来“幻想症”像一个难以甩掉又能遮掩其“丑”的大包袱移交给了“我婆” ;再到后来,“幻想症”这个骇人的“大瘤子”就只能由“我大”自己“扛”着了。而且在篇尾,“我大”竟然割掉了“我婆”赖以说话的舌头,以至于她最终在寂然无声中死去,也让那“等人”的唯一念想—— “玉镯”彻底埋葬。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是谁扭曲儿子阳光的天性?是谁在剥夺母亲说话的本能?是父亲和儿子双重身份集于一身的“我大” ?“我大”是忤逆不道还是丧尽天良?非也。相反的,在作者笔下,“我大”是“我”和“我婆”的精神依靠,也是全家生活的顶梁柱,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共产党员。可是,从他的所作所为看,他不是精神失常,就是人格分裂,而且是当仁不让的幻想症患者。那么,是什么让他们产生幻想?又是什么打碎了幻想者的梦,最终让他们不再幻想呢?观照全篇,才发现《幻想症》这种悖理而又不悖性情安排是必然的,又别有深意的。至此,面对如此痛苦而又必然的“幻想症” ,不禁又想到了水浒英雄的悲惨结局。</p>
<p>  与《水浒传》一样, 《幻想症》绝不仅仅意在表现小人物的悲剧。作家秦岭习惯于把人性与灵魂放置在温度最高、火力最猛的焦点上加以考量,他习惯于在作品中对社会、历史、人性进行反思。或许,也正由于他这种反思精神,他的创作有了很大外延,有了深远的社会意义。</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