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成家绝非偶然
栏目:观察
作者:李朝全  来源:中国艺术报

  《名作家成名作》是我2015年选编的一部作品精选集,收入的都是中国当代知名作家的成名作。入选的34位作家都已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自己或浓烈或清淡的一笔。换言之,他们是文学史不能绕开或者忽略的作家,他们的创作对丰富、充实和构筑当代文学的内容及艺术空间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在编选过程中,为了减少出版社编校稿子的困难,我给所有拟选入作品的作家发版权征集函,恳请他们惠允同意授权,同时如果方便请提供作品的电子版。那时,我还不了解陈忠实先生的身体状况,也给他发了封复印的信件。没过十天,就收到了他托人寄来的特快专递。里面夹着他的成名作——曾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信任》的复印件和一封碳素墨水写的短信。

  信是这样写的:

  李朝全先生:

  您好。遵嘱寄上合同授权书以及《信任》复印件,因不会用电脑,只能寄文稿,给您添麻烦了。

  祝愉快

    陈忠实

    2015.4.21

  如今,陈忠实先生已驾鹤西去。重读这封便函,犹如再次亲睹其人:不倨傲,不拒人,亲切和蔼,就像一位认识多年的邻家长辈。十几年前,在一次华文文学高峰论坛上,我有幸和陈先生相邻同坐在主席台上。面对着一百多名来自全国各地最基层的写作者,他侃侃而谈,将自己的创作秘诀、创作经验毫不吝惜地和盘道出。而对于那些文学爱好者的合影要求,他都有求必应,乐于作别人的“道具” 。他平易近人“没架子”的作风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遥想当年,陕西有一个强大的文学场:路遥、陈忠实、贾平凹、京夫等一批作家都铆足了劲,要写出大作品,要冲出陕西、冲上全国文坛。在他们这一队列的前面,有柳青、杜鹏程、王汶石等文学大家做榜样。而在年龄相近的这一拨人中,贾平凹的《满月儿》 、陈忠实的《信任》 、京夫的《手杖》相继获得了1978年、 1979年和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受到全国文学界的普遍关注。唯独路遥还没有引起轰动的作品。他憋足了一口气,过了一两年,终于推出中篇小说《惊心动魄的一幕》 ,并一举摘得第一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随后,又接连出版了中篇小说《人生》 、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 ,一下子将自己的同茬作家甩在了后面。

  然而,贾平凹、陈忠实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贾平凹在长篇小说《浮躁》之后,随即拿出了自己的第一部都市题材长篇小说《废都》 。陈忠实也在1993年发表了自己可以带进棺材“垫枕之作” —— 《白鹿原》 。陕西文学“大爆炸”引发了全国文坛关于“陕军东征”的热烈讨论。于是乎,河南作家群、山东作家群、湖南作家群、山西作家群……亦不甘寂寞,纷纷“揭竿竖帜” ,“逐鹿”北京。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坛,风起云涌,异彩纷呈,至今令人怀念。而陕西作家群中所耸立起的“三座大山” ,也成了中国文坛的一道著名景观。

  如今,陈忠实先生在与病魔抗争了一年之后,离开了热爱他的读者,令人唏嘘叹息。但是,这位文学大师所留下的精神财富和文学遗产,依旧余音绵绵。

  对于已经成名成家的作家,读者难免好奇,希望了解他们当初是如何涉足文学,如何走上文坛、为文学界和读者所认可赞赏,以至于如何博取盛名的。而分析一个作家的成名成家之路,对于后学者,亦即今日做着作家梦想的文学爱好者或写作者亦不无裨益。选编一部名家成名作,也就是将名作家当年首次获得较多关注并为自己赢得文学名声的优秀作品荟萃起来,这,大概是一件堪称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

  当然,读者可以从这些或许并不完美的作品中,看出名家创作的初始和起点,看到他们初出茅庐的锋芒与锐气。必须承认,一个作家的成名绝非偶然,一篇作品引起强烈反响乃至轰动效应,更不是轻而易举、侥幸取得的。有些作家的处女作就是他们的成名作,譬如王蒙的《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李国文的《改选》 。但是,绝大多数作家的成名作并非其处女作。换言之,多数作家都是在发表处女作之后,走过相当长一段的创作道路之后,才写出了自己的成名之作,为自己赢得较大声誉乃至文坛一席地位的作品。譬如陈忠实先生,他1965年开始发表处女作, 1980年才摘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 1993年才写出了自己的巅峰之作《白鹿原》 。

  事实上,不少作家的成名作也往往是其代表作之一,可以代表作家本人毕生创作成就之一端,甚至是其一生最好的作品。本书入选的大多数作品曾获得过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或鲁迅文学奖。像前文提到的贾平凹的《满月儿》 、陈忠实的《信任》 、京夫的《手杖》和张贤亮的《灵与肉》 、刘震云的《塔铺》 、贾大山的《取经》 、赵本夫的《卖驴》等,都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徐坤的《厨房》 、温亚军的《驮水的日子》 、郭文斌的《吉祥如意》等获得了鲁迅文学奖。这也证明,这些作家个人的成名作也可以代表中国当代文学一个阶段的创作成就。因此,成名作选本,实质上也是一部文学精品乃至文学经典选本。

  读名家成名作,年轻作家和文学爱好者可以受到有益启示,文学研究者可以借此探析一个作家成长轨迹,青少年读者可以学习写作技巧及笔法。本书所选的成名作均为短篇小说,篇幅短,故事生动,语言精练,也可以作为学生作文的范本或阅读理解的文本。学习写作者可以从中揣摩文字风格和写作技法,提高自己的鉴赏能力和写作水平。编者在每篇作品后面都附上鉴赏文字,对该篇作品简明扼要地分析和评价,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作品的精彩与佳妙之处。

  因为选本篇幅所限,还有许多名家成名作未能选入。这不能不说是这部选本的缺憾。希望在今后的再版中,能够有机会对这个缺憾进行弥补,将更完善的选本奉献给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