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岁黄永玉:“长河式”小说再写新篇
作者:本报记者  金涛  来源:中国艺术报

  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第三部《走读》日前完成编校下厂印制,即将新鲜出炉,恰逢黄永玉98岁生日,人民文学出版社宣布新书预售并向黄永玉贺寿,也与第一部《朱雀城》在黄永玉90岁生日时初版遥相呼应。这部系列长篇作品跟人民文学出版社结缘整整八年了,迄今,人民文学出版社陆续出版了84万字的第一部《朱雀城》,130万字的第二部《八年》和48万字的第三部《走读》 ( 1、2 )。

  《走读》是一部“流浪艺术家之歌”,捉襟见肘的困窘、难堪中的失望,主人公张序子的日常生活行止细细写将出来,没有哀怜、沮丧,倒有诙谐和幽默的勇气,既是歌咏也是感喟。艺术上的孜孜以求、朋友们的善行相助,令张序子毫不马虎地一日一日用心用力地见识生活这所大学堂。

  98岁黄永玉续写“走读”生涯,刻录70余年前人间旧影,系列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再添新章。《无愁河的浪荡汉子》从张序子两岁开始,写他的太婆、爷爷、父亲母亲、姑姑和表叔们一个大家族,和他们生活的朱雀古城的四季时光、风俗民情、各色人物……极尽了鼎盛时期古城的繁华与荣耀。当朱雀城逐渐衰败的时候, 12岁的张序子也不得不沿着那条母亲河,漂流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八年流浪历险,逢民族抵御外辱的生死时期,少年孤身游走于闽东南一带,见识海洋文明和别样人情,艰难求生长大成人。这一段生命之河岂止无愁,恰是盛满了家国、故园、骨肉的哀痛。

  这部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尝试写作的小说,2008年黄永玉85岁重新正式开笔,迄今已逾13载。这部“长河”式的小说沿途景致异彩纷呈,境界开阔,气象雄浑。新作《走读》笔力未见丝毫减弱,跟13年前在《收获》连载之初的从容、沉稳、诙谐、活泼的风格保持着惊人的连贯与完整。一部小说在作者心中酝酿80余载,一旦付诸笔端,十几年如一日的稳定雄健,下笔如有神助,更带着稀有的自由神思、嬉笑诙谐、议论宣叙,无不妙趣横生。

  黄永玉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木刻创作,后拓展至油画、国画、雕塑、工艺设计等艺术门类,在中国当代美术界具有重要地位,代表作有套色木刻《阿诗玛》和猫头鹰、荷花等美术作品。他设计的猴年邮票、“酒鬼”酒的包装,广为人知,深受大众喜爱。

  “活得这么老,常常为这些回忆所苦”,今年98岁的黄永玉,跟百年中国同呼吸共命运,他的人生跟时代和历史紧紧地缠绕。在新作《走读》里,他有一段自况:“我也不清楚,一辈子不晓得从哪里得到和敏悟。上当倒霉之后不叫痛,不骚心,甚至不当是一种教训,把自己的傻行当作笑料去取娱朋友。更不做借酒浇愁的类似表演,让朋友来分担我的小小疼痒。”这大概是“无愁河”三个字的来历,虽然自小到大经历的是满满的哀愁和伤痛,却从不停下来舔舐伤口,只是一味地前行。《朱雀城》出版时,他给读者的献词是:爱,怜悯,感恩。这是他写作《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的题旨。虽以木刻和绘画赢得巨大声誉,黄永玉却将文学视为自己最倾心的“行当”。他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诗歌作品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后来他在回忆沈从文的文章里说:“要写历史,恐怕就是这种‘长河’式的历史吧?”他的这个见解,或许就是读者理解《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洋洋数百万言的匙钥。

  《走读》里面这样描述张序子:他这辈子注定住在“童话”隔壁。他谁都不像。他不是孤雁,从未让谁抛弃过;不是驴,没人给套过“嚼口”;不是狼,他孑然一身;不是喜鹃,没报过喜;不是乌鸦,没唱过丧歌。《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洋洋数百万言,刻画了主人公张序子的传奇:屡屡行走在刀锋边缘,却总能逢凶化吉;胆大不信邪,身无一文走遍天下;侠义莽撞,赤手空拳为朋友仗义;他轻信,常常受骗上当,又敏锐,分辨得出人家的好意;他不是贾宝玉,却得男女老少倾心;他心软多情,为了一些人和事终身牵挂;他勤奋能吃苦,痴迷于天底下最费力的木刻艺术。《走读》紧紧贴着张序子,跟着他的脚走,贴着他的心跳呼吸,用他的眼睛看世界。娶了妻室,担着另一个人衣食周全的责任,“活蹦乱跳”的张序子货真价实地进入了成人世界。小说的长河流经至此,显出了“沉郁”和“凝重”,让人深切地体会到“一箪食、一瓢饮”,得之不易。

  《走读》里形形色色的人物以及由他们共同耕耘出来的庄重精致的文化大地,构成了那段特殊年代的影像。《走读》跟着张序子的足迹,从赣州到上犹到广州到厦门到上海到台北到香港,刻画了一群艺术家、文化人生动活泼的性情样貌以及各地独特的风俗人情。还有大量笔墨写李桦、余所亚、章西厓、陆志庠、黄裳、汪曾祺、臧克家、黄苗子、九叶派曹辛之、女诗人陈敬容等等,这些人物各具性情,形成了一种生动的文化景观。“无愁河”系列描绘的人物上百位,风流蕴藉,都是作者相遇相知铭刻于心的记忆,作者用心刻录,像是文化的“孑遗”,专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