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娥老街的馄饨店
栏目:舌尖上的老街十七
作者:文/图 许永忠  来源:中国艺术报

  曹娥旧属绍兴,新中国成立后才归上虞管辖,因此地建有东汉时期一个孝女曹娥的庙宇,故名。早年萧甬铁路在曹娥设站,周边有嵊州和新昌两县,远达温台的大宗物资都须在这里转驳,且有比铁路更古老的运输通道杭甬运河也在此穿镇而过,由内河翻坝进入曹娥江,或溯江而上嵊新,或经四十里河至更远的宁波,市民的勤快与精明具有绍兴特色,市井的繁华也自不待言。后航运渐废、高速公路开通,曹娥被慢慢地冷落了。与对岸县城、边上繁华的开发区相比,夹杂在新楼丛中的曹娥更显破落。早几年,政府有意拆迁开发,终因利益诉求难以趋同,拆与不拆纠缠至今,这条老街才不拆、不建、不修,一如几十年前的旧光景。

  曹娥老街在曹娥江的西岸塘路边,从南环大桥桥脚下去不远,这家店不过在穿街的铁丝上挂了一个馄饨店的牌子,没有店名。大概是午后生意较为清淡,店主姐妹俩正忙着整修搭在街上的凉棚。临街一间平屋,进门摆着两张条桌、一张圆桌,实木做成的桌椅板凳已经坐得油光四滑,此时,一道阳光从门外直照着,发出黑亮亮的光来。靠窗两只煤炉,一只烧沸着一壶热水,一只是烧煮馄饨的锅子。

  来的大多是熟客,看到我们道声“又来了” ,姐妹俩放下手中的活计进到店里,问道“来几碗” 。六十开外的店主取出一叠面皮,用铁质面杖按十字形擀了几下。“这样更薄些,前几年我们面皮还是自己打粉擀的,于今老了,图省力用现成的了。 ”讲话的功夫,店主已经飞快地包好了三碗馄饨的量。馄饨下锅,漏勺一划盖上锅盖,青白大碗内放一匙猪油、撒几丝葱花,冲入开水。这一厢,馄饨已熟,掀开锅盖,漏勺一抓一抖将馄饨放入碗中。手脚麻利的一连串动作过后,便是几碗馄饨放在你的眼前了。

  “趁热吃、吃辣的自己放辣糊。 ”清人有诗道馄饨:汤清润吻休嫌淡,咽来方知滋味长。埋头在热气中,用调羹舀起一只,吹几口热气便连汤带馄饨吞下,不敢仔细品味那滚烫的馄饨,馄饨已经到了喉咙口,等回过神来才觉有一丝鲜香味从舌尖渗透出来。 “嗯,正是这味。 ”这是一种安抚饥饿、打发馋虫、抒发亲情的味道,那是失散了十多年、二十来年的味道,如他乡遇到了故旧,触发出感情来。那种味道,不论身在何处,离家多远,一瞬间就能把你带回,无论天涯海角招之即来。那种味道夜半入梦,醒来犹觉口角留香。

  你分明觉得也是在这样斑驳昏暗的店里你吃过的一碗馄饨,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你陪着母亲上街卖菜,卖完菜母亲放下菜担用刚刚卖菜的钱给你买的一碗馄饨,母亲在旁静静地看着你狼吞虎咽,一再提醒你慢慢吃、慢慢吃。你也依稀记得,那天生病发热茶饭不进,老祖母从洋巾包里摸出几个角子,颤颤巍巍上街买来馄饨,你依偎在慈祥的祖母怀里,一口一口吃下一碗馄饨,随后你的病也好了不少。你记得有一天,午夜电影后,你与恋人意犹未尽,大街小巷转了一遍又一遍,转累了、转饿了,你们拐入街角那个馄饨店亲亲昵昵吃的那一碗馄饨。

  日头西斜,三三两两进来的吃客渐渐塞满了小店,起身与头发花白的、忙碌的店主告辞,出门望见不远处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这样的老街小店拆是肯定的,就算不拆,十来年后,还会有人再来经营本小利薄、花大力气赚小钱的活吗?

曹娥老街的馄饨店内景

夹杂在新楼丛中的曹娥老街更显破落

这里的馄饨有一种安抚饥饿、打发馋虫、抒发亲情的味道

店主取出一叠面皮,擀了几下

店主包馄饨的速度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