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的城,我来栖
作者:毛秀梅  来源:中国艺术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春秋十载,弹指而逝,新桃旧符,却已物是人非。十年前,懵懵懂懂的年纪,时间藤蔓上的花在地震的青睐下,凋落一地,彼时,君在城里,我在城外,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的距离;十年后,明明白白的年纪,时间藤蔓上的花在八方之爱的滋润下,含苞待放,彼时,我在城里,君不在城里亦不在城外,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阴阳河的距离。

  地震就像一块巨大的飞石,忽然从天而降,仅仅几秒,地动山摇,瞬间原本高低错综排列的房屋夷为平地、欢声笑语替为哀嚎痛哭、鲜活生命化为一缕幽魂。可就是这仅仅几秒,君让我爱上,爱上您不曾犹豫的抉择,爱上您毫无保留的付出,爱上您的无私。仅仅几秒,您选择的是双手紧紧地各拉一个孩子,胸前还护着三个孩子,在危难时刻用自己的身躯抵挡坠落的横梁,换幼小生命的延续;仅仅几秒,您选择的是不遗余力将所有学生安全救出,哪怕牺牲了自己;仅仅几秒,您选择的是用单薄的后背,扛下厚重的水泥板,只为护住怀里的孩子;仅仅几秒,您选择的是,在课桌上,用整个躯体换取四名学子的安全;仅仅几秒……

  往事不能总思量,至此,我已泪流满面。君仅仅几秒的抉择,是我等小辈无法企及的。君,您是辛勤浇灌的园丁,是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蜡烛,更是震中仅仅几秒无私将生的机会全留给学生的老师。古往今来,有无数比喻君的好词佳句,但我最爱的,还是毫无比喻的老师二字,因为它们简单而直接,就像君在那仅仅几秒的抉择般,简单直接,无需太多华丽修饰。

  时间的力量,举足轻重。十年前,我隔着电视屏幕认识了君,看到了君在震中的感人事迹,痛哭流涕,既包含着对地震无情的控诉,也包含着对君无私奉献精神的敬佩。十年后,我选择了君的城市,选择了君的职业,只为离君近一些,哪怕佳人已逝。十年里我不敢翻阅君在地震中的种种表现,只能凭借着回忆,向着君的步伐不断努力,以君的精神为榜样,不断向前奔跑,最终成为一名和君一样的优秀老师。

  君,这里一切都好,被地震摧毁的房屋,在八方友爱的支援下已经是崭新的青砖红墙;被地震毁灭的一切事物,都已焕然一新;当然,君最关心的学子,也已茁壮成长,长大成人。蓝天白云下,我踏着君走过的路,摸着君偏爱过的草木,呼吸着曾有君气息的空气,直觉君离我不远,因为君的精神一直伴随着我。

  生活中总有一些小确幸,让我们即使不能面朝大海,也能春暖花开。十年前,君是震中牺牲自我,依然心系学子的老师,我是远方屏幕外,吸收知识,立志长大后要成为与君一样的学子。十年后,我来到了君的城汶川,学着与君相同的师范,一切都刚刚好。我想,这便是生活给我的小确幸。

君在我未来,我来君已故。不思量,自难忘。未来,君的城我来栖,君的学子我来教,君的师德我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