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文化自信 勤勉“纸上练兵”
——李苦禅书画艺术展上的新尝试
作者:苏恩  来源:中国艺术报

  近日,由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中国国家画院等共同主办的“世纪英杰写豪情——李苦禅书画艺术展”在中国园林博物馆举办。展览展出了李苦禅的精品力作、不同时期的资料图片、速写画稿、手稿以及李苦禅使用过的笔墨用具等。其中,部分作品和用具是首次公开展出。展览期间,李苦禅之子、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李燕多次来到现场,为参观者讲解参展作品,同时在展览现场挥毫泼墨,示范创作。

  李燕于1943年出生于北京,受到父亲李苦禅的教导,自幼承袭家学,书画功底深厚,且涉猎广博,书画以外知识颇丰,奠定了他的艺术宏基。现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耿识博、孙安民等中央文史研究馆、北京市政府的领导以及中央美院教授杨先让和老学生们聚集一堂,共同缅怀李苦禅先生。图为徐悲鸿先生之子徐庆平生动地回忆与苦禅老人相见时的场景

  完成《群猴图》的李燕非常欣慰,也像当年李苦禅先生一样,在自己的画前拍照留念

  中国人都知道“纸上谈兵”不是好词,它起于战国名将赵奢的儿子赵括,读了不少兵书,但只会夸夸其谈,被秦军白起打败,几乎亡了赵国。

  作为美术工作者的李燕先生,将“纸上谈兵”反其意而用之,在“世纪英杰写豪情——李苦禅书画艺术展”期间,面对广大观众,尤其是青少年,来了个纸上“大练兵”的现场大操演。

  (一)

  戏曲演员们说,一天不练功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功同行知道,三天不练功观众知道,必须要“功不离手,曲不离口” 。作为一个画家,如果放弃了基本功的练习,放弃了对不断演进的社会生活的深入体察,放弃了对广大群众需求的理解,同样是不能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艺术家的。李苦禅先生一生执着地研习着笔墨,直至去世前六小时还在临帖。他一再强调“自始学之当终守之” ,因此在几十年的实践中,吸纳西方绘画中的可借鉴成分,与中国传统哲理、美学进行不断地“融之” ,用京剧艺术的写意表现与全面研究“金石美”的方法,形成了自己的大写意风格和理论。

  李苦禅先生有不少关于绘画的语录留存,从这些简练的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认识、继承和发扬。

  1962年,他书写了“中国画驾于世界之表,而不识者见之寒心吐舌,伤哉” ; 1977年,他又写道:“自始学之当终守之” 。那么中国的书画艺术,究竟值不值得我们“终守”呢?

  唐代张彦远有论:“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 ,在古人看来,绘画的首要功能是教育。苦禅先生遵循传统,特别强调对人“德”的培养。他以“必先有人格,尔后才有画格,人无品格,下笔无方”为座右铭,终守绘画的教育功能,这是第一,确实!

  张彦远提出:“古之画,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气。今之画纵得形似,而气韵不生;以气韵求其画,则形似在其间矣。 ”苦禅先生说“不管怎样创新发展,骨法运笔,气韵生动,是永远不可丢掉的” ,“就效果而言,有章有法,方能有骨、有肉、有气、有韵” 。终守书画的骨法、气韵,这是第二,应该!

  画史巨擘石涛提出的“无法而法,乃为至法” ,“法无定法” ,使书画研习和其追求的境界提升了一大步。苦禅先生则根据自己的实际体会,提出“笔墨,体会内容而运用。不如此便是夸张笔墨为‘形式主义’ 。 ”

  具体而言,“ ‘笔墨’皆为内容服务,不可单独发展,若单独发展,即‘老文人画’矣!约之即灵活运用,活看活用可矣。 ”在这里需要注意两点:其一,“ ‘笔墨’皆为内容服务”的提示;其二,“若单独发展,即‘老文人画’矣”的提示。

  “笔墨为内容服务”是大原则,同义于我们现在所说的“技巧要为主题思想服务” 。苦禅先生到京学习绘画,正是徐悲鸿先生对中国画的发展提出“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绝者继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绘画之可采者融之”之时,苦禅先生接受了这一主张,他觉得陈陈相因的“老文人画”是需要突破的。终守笔墨的不断发展,这是第三,值得!

  作为苦禅先生的后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书画家李燕,从小即受到父亲的严格要求,从造型、笔墨、文化修养等各方面始终如一地做着各种探索,保持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心态和志向。

  (二)

  近十几年来,改变良知的初心而只为了追逐名利者有之;盲目尾随西方早已过时的“当代艺术”者有之;企图颠覆中华优秀传统价值观者有之,不一而足。这种现象难道不应该让有责任心的艺术家们反思吗?

  梁启超(任公)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的大家,他在对比了中西方社会、历史文化的不同后,于1920年写出了《欧游中之一般观察及一般感想》 ,其中有这样一段:“一个人不是把自己的国家弄到富强便了,却是要叫自己国家有功于人类全体。不然,那国家便算白设了。明白这道理,自然知道我们的国家,有个绝大责任横在前途。什么责任呢?是拿西洋的文明来扩充我的文明,又拿我的文明去补助西洋的文明,叫他化合起来成一种新文明。 ”自“五四”运动至今,我们在如何对待传统文化“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方面始终出现偏颇,不是要“打倒孔家店” ,就是要盲目地兴起“儒教” ,不是要“大破四旧” ,就是要“跪拜背经” ,总之,非此即彼,究竟对“我的文明”如何认识和对待始终没个真章。在我们重新阅读这段文字时应当承认,梁启超先生当时的立足点是客观的,眼界是开阔的,心态是冷静的。

  梁启超在回忆大哲学家蒲陀罗时写道:“他告诉我说:一个国民,最要紧的是把本国文化发挥光大。 ”“你们中国,着实可爱可敬。我们祖宗裹块鹿皮,拿把石刀在野林里打猎的时候,你们不知已出了几多哲人了。 ”梁启超回忆道。“有一回,和几位社会党名士闲谈,我说起孔子的‘四海之内皆兄弟’ ,‘不患寡而患不均’跟着又讲到井田制度,又讲些墨子的‘兼爱’ 、‘寝兵’ 。他们都跳起来说道:‘你们家里有这些宝贝,却藏起来不分点给我们,真是对不起人啊! ’我想我们还够不上说对不起外人,先自对不起祖宗罢了。 ”

  (三)

  苦禅先生入京后,加入赴法勤工俭学会学习,曾在北京大学旁听梁启超先生的演讲,对他的观点李苦禅十分认可。对于东西方文化的互鉴与学习,苦禅先生始终保持着客观冷静的态度,这种认识和理念也一直是李燕遵循的规范。因此,在“世纪英杰写豪情——李苦禅书画艺术展”展览期间,李燕和夫人孙燕华决定来个纸上“大练兵” ,以苦禅先生83岁画巨幅《盛夏图》时的气魄,组织和安排了4次在丈八宣纸上的现场绘画演示,从大写意花鸟画的笔墨、构图、点苔、皴染、题字……直到一幅作品的完成,与观众进行了边讲解边演示的互动交流。

  李燕的“讲”是寻根溯源的讲,从谢赫、张彦远到徐悲鸿的理论和教学方法,这种不忘初衷的要义就是要“对得起祖宗” 。他的“画”是从理论到实践的生动演示,以笔在纸上的不同运动方式,结合着对墨和色的使用,让观众切实地认识到“笔墨”是中国绘画最重要的载体和优秀传统,尤其是通过速写的演示,过渡到写意的笔墨,让青年学生体会出徐悲鸿教学体系的时代价值,一起回眸近百年来中国画与西洋画“化合起来”的过程和成功的经验。其间,他还讲述了许多齐白石老人、悲鸿先生和苦禅先生的往事,非常生动有趣,吸引了很多观众。

  “纸上谈兵”是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或者不结合实战。历史上不仅有赵括,还有被京剧名家们唱得家喻户晓的诸葛亮挥泪斩了的马谡。其实不仅是战事,绘画也一样,如果只高调论画而不坚持练基本功,不去深入生活,不虚心听取观众的意见,不在宣纸上无数次地实践,即使没有失去“街亭”的惨败,也创作不出好的作品。

  “纸上练兵”是要拿出勇气和决心的,必须做到“三要”和“三不要” :一要对自己的文化功底、造型功底有信心;二要对丈八尺幅宣纸的构图有驾驭能力;三要有一定的体力保证,方能一气呵成,毕竟画大写意花鸟画时,毛笔落在纸上是连贯写成而绝非造作勉为的。

  “三不要”则是不要怕观众围观提问,不要怕同行们提出意见,不要怕万一有失误丢面子,只有这样才能放开手脚,达到写意艺术创作过程的良好状态,在历次实践中李燕先生即是这样做了。进入自己75岁年龄时的他,又在此次“大练兵”中迈出了写意绘画创作的一大步。

  我们期待着中国绘画艺术这份祖辈留下的瑰宝,能够让全世界人民更加了解她,和我们共同分享,在增强文化自信,实现中国梦的征程中畅挥如椽之笔,展现新时代的精神。

  (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