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与万向鹰眼

　　当一只苍蝇木偶不再是被绳子吊在空中毫无方向地乱撞，而可以在空中做各种动作甚至和观众拥抱，进行互动，会不会吸引你走进剧场一看究竟？日前，首届国际舞美大师论坛在京举行，来自国内外舞台美术各个方向的大师对话交流，共同分享了各自领域的设计经验，分析了当前舞台美术面临的问题并探索解决方案。中国舞台美术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北京中视节点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张旭却对舞台美术中的高科技语言格外青睐。

　　科技，除了功能性，还有什么？

　　“舞台美术的边界很大，当代艺术中的多媒体艺术、行为艺术、装置艺术，都是从舞台美术中派生出来的。舞台美术的表现手段远远丰富于其他的艺术品种，建筑行业、室内装修行业都非常关注舞台美术行业。舞台美术可以借助艺术家的想象力进行二度创作，手段极其丰富。材料、空间、色彩等对于舞台美术来说是一种语言，高科技同样也是一种语言。 ”张旭对高科技语言似乎更感兴趣。的确如此，近年来，国内舞台美术中艺术与科技的结合发展很快，在新科技时代背景下，艺术创作也愈发出彩。张旭指出，对于高科技，很多人只认识到了它的功能性，很少人关注它的表现性，而舞台美术却能将其变为语言来用，不仅仅是发挥其本身功能，还需要一种艺术的表现。

　　在舞台美术领域，张旭可谓一个不折不扣的发明家，高科技语言在他那里充分展现。今年8月， BIRTV产品大奖揭晓，由北京中视节点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研发成功的我国第一套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三维索道摄像系统—— “万向鹰眼”获此殊荣，填补了该类设备在国内市场的空白。万向鹰眼三维索道摄像系统，又名三维飞猫、蜘蛛眼，通过摄像机在三维空间内的任意游动，来解决拍摄角度问题，主要应用于大型演出、体育赛事、电影电视、景观采风等拍摄。据张旭介绍，这套摄影系统设计难度很大，是一个集惯性陀螺、伺服控制、电机拖动、光纤通信、高分子材料、控制论、图像传感技术、人体工程学和新工艺等多学科的系统工程。他告诉记者，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摄像系统之一，之前仅美国和奥地利拥有，它的诞生彻底打破了国外该类设备在国内市场的垄断现状，标志着中国特殊拍摄技术向世界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自投入市场以来， “万向鹰眼”已多次活跃在如首届中国冰壶公开赛、星光大道、中央电视台很多颁奖典礼等演艺活动，巴西世界杯等大型体育赛事，进行录制和实况转播，为观众们呈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

　　苍蝇木偶与数控木偶

　　万向鹰眼三维索道摄像系统一经研发成功，张旭便开始思考如何将高科技的表现作用发挥出来。“目前我正在找人写剧本，写一只苍蝇五百年前被人放入一只漂流瓶，被现在的人捡到，它觉得地球环保做得太差了，便帮人类做环保，从这个垃圾桶里抱出来一只瓶子，从另一个垃圾桶里抱出来一只皮鞋……进行垃圾分类。 ”对于这只有趣的苍蝇木偶，张旭表示，没有万向鹰眼这套系统他不敢也不可能去做它，“这套系统可以定点，可以设置警戒线，我让它飞到离我10公分的距离就10公分，可以如此精确。它不是机器人，为什么不是机器人？因为这只苍蝇被赋予了内容和生命。它的脚不仅会动还会互相揉搓，它可以凭借万向鹰眼这套系统飞到观众席里，和观众拥抱，和观众进行互动” 。张旭向记者透露，明年将举办四年一度的布拉格国际舞美展，他已经在申请，希望能够将这只苍蝇木偶拿到布拉格去展出，让它在浪漫的布拉格天空飞翔。

　　苍蝇木偶只是其中的一个，在高科技语言表现尝试方面，张旭可谓下了狠功夫。他说他要做高科技数控木偶，将传统的木偶变成数控的。“木偶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艺术，南北方的各种木偶包括皮影在内都算偶类，本来是很有意思的，但是现在木偶却形不成它的人群市场，成败落之势。我分析其中原因是木偶太小，操作起来非常麻烦，长此以往，木偶艺人将面临生存困难等诸多问题。 ”张旭说。

　　谈及这一想法的灵感来源，张旭表示，舞台美术为演员服务，是幕后英雄，能不能往前进一步，创造演员，偶也是演员。在他看来，这个行业是一个朝阳的大产业。传统的小木偶演出，观众最多50到100人，再多就看不见了。将木偶放大，放到和真人甚至比真人还大，那么观众达到一两千人都没问题，这样就解决了观演的问题；此外，请演员的话，需要吃穿住行等开销，成本很高，而高科技木偶成本却相对很低，给它电就足以，到外面演出，都不用订机票，打个集装箱运走就可以了；演员一天最多演两场，高科技木偶却能够随时演出。例如40分钟的木偶剧，在编程后可以拷贝几百套甚至更多，配上装置和木偶的话，可以全世界演出，装置不变，换程序和偶就可以继续下一部作品的演出。

　　能用一个元素绝不用第二个

　　舞台美术在日新月异发展的同时，也给业界和观众带来了不小的困惑。“我是来看演出的，结果却看了一场劲爆的灯光音响交响乐。 ”一些观众如此调侃。舞台美术到底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对此，张旭认为，舞台美术的功能是营造气氛、组织空间，是帮助表演的，不能去抢演员的戏，“我的舞美理念首先是做减法，表现主题。假如一组舞蹈共100个动作，砍掉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你会砍掉哪部分，结果会怎样？砍掉的东西都是不表现主题的，留下的都是和主题相关的。一些习惯性套路的东西和主题没有关系，例如灯光一大片晃来晃去，其实和主题并无关系，这就增强了商务操作，弱化了艺术，违反了艺术规律。 ”

　　现在的舞台美术再不是简单的一桌二椅，演员不需要以虚拟的开门、关门动作去表现，而是有实实在在的门存在，美学上讲究的虚实结合在某种情况下变为完全的实景，看上去宏大，实则少了耐人寻味的意境。在张旭看来，做设计能用一个元素绝不用第二个元素。罗列和堆砌在艺术上非常糟糕，从国内到国外，没有一个经典作品是重复的，即便是重复也是为了表现一个主题。“2008年我去新疆做第一届国际舞蹈节，研讨舞美方案。我设计了一个水舞台，三块菱形舞台在水下，四块菱形舞台的在水上，高于水面和低于水面来回变，低于水面就是水的效果，高于水面就是舞台的效果。为什么做水舞台？很简单用了一个公共的元素水，新疆是干旱缺水地区，我把这个水比作天山的雪水，哪里有水哪里就有绿洲，哪里就有村庄和繁荣，在新疆水很宝贵，所以选了水，一个元素就够了。 ”张旭说。他同时强调，舞台美术的设计要与环境相协调，就跟家里装修一定不会装修成卡拉OK包间的效果一样，在舞台上，人的存在是最主要的，你的设计是否让人感觉舒服了这很重要。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张旭告诉记者：“现在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找不到一个老百姓真正能看得起的剧场，一个比一个贵。 ”他坦言，艺术说到底是为人民服务的，让老百姓享受到文化。然而，现在文化却变成了一种奢侈品，跟生活严重脱节。对此，他向记者展示了他的魔幻剧场设计方案，也是他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我的魔幻剧场方案目前还在概念设计阶段，找到合适的厂房做成剧场，三面观众、四面观众，舞台可以自由变化，不需要时自动折叠起来就像车辆回到停车库一样，没有演出时可用做羽毛球、斯诺克场地，空间利用率极大提高。没有限制就没有设计，限制是设计的根本，要想创新就一定要遵循规律，打破规则。希望未来可以有几十个剧场，成就一个戏剧的大市场氛围，带动巨大的产业，如舞美设计、舞美制作、材料加工等。 ”在张旭看来，最主要的是让老百姓能自己买得起票进剧场看戏，汲取文化艺术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