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很多记忆是分阶段的,那一时的疼痛、欢笑、体悟,只在那一时出现,青春的记忆犹是如此,所以益发珍贵、动人。今夏,第七届中国舞蹈“荷花奖”校园舞蹈大赛在青岛落下帷幕,这个年轻的赛事,正和它所有的参赛选手以及“校园舞蹈”本身的概念一样,经历着属于青春的成长,有太多思考需要整理,感受需要总结,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所长罗斌所说:“‘校园舞蹈’作为一种现象,比较集中的出现还是近两年的事,在理论层面上还没有明晰的概念,只能在实践中不断摸索,很多相关的理论构建和探讨才刚刚展开。”
校园创作 青春总是最动人
青春年华,关涉个体成长的特殊阶段,再平凡的点滴都会在青春背景的映衬下散发出意气风发、耐人咀嚼的意趣,更可能成为校园艺术创作最直接的母题。北京工商大学的参赛作品《校园变奏曲》,从舞蹈技法的运用上来看实在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作品,整支表演队伍中甚至没有一个选手是舞蹈专业出身,但它却赢得了大赛评委组的一致赞赏。一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一天忙碌而充实的校园生活,起床、吃饭、上课、赛球、联欢、上网,以及青涩的恋爱……“他们的表演非常质朴,创编上也很有情趣,让人看到生动鲜活的校园文化生活。”中央民族大学舞蹈学院编导教研室主任徐小平说。空政文工团著名编导杨威则说:“技法不是我们创作的唯一要素,既然是校园舞蹈,我希望从中可以看到体现年轻人青春活力的东西,这也是校园舞蹈大赛与其它比赛的不同之处。”
反映校园文化,体现青春活力——这最终成为所有参赛作品能否在第七届“荷花奖”校园舞蹈大赛上有所斩获的关键。海南省琼海市嘉积中学男子舞蹈团的《远征》表现年轻人壮志凌云的航天梦;山东师范大学音乐学院舞蹈系的《永远在一起》讲述4个男孩子青春做伴的深厚情谊;湖南理工学院音乐学院的《让座》用舞蹈小品的形式批判不良的社会风气;太原师范学院的《大山支教》则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不仅扮演老师的选手曾为创作这个作品远赴故事发生地体验生活,而且所有参演的选手都将在毕业后赴边远地区展开他们真正的支教生涯……这些作品无不和年轻人青涩的人生体验有关,它们用肢体的舞动鲜活记录了青春的种种成长与发现,美好得令人动容。而另一些作品,则将视野放得更远,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的《龙飞凤舞》运用太极元素的变化,将群体与个体的关系解读得深刻而充满动感,体现出中华文化宽广的包容性;厦门演艺职业学院的《醉梅园》有法而不囿于法,将乡情的陶醉表达得充满层次和变化;东北师范大学的《南京·亮》用年轻的忧患之心重新解读电影《南京!南京!》,亮出中国人心中那一抹永不熄灭的光明;辽宁文化艺术学校的《一条大河》则以跨越时空的表现手法,讲述了当代青年如何走进历史,与革命先辈完成精神与意志的接力……这些作品不仅实现了对青春的记录,更将年轻人以青春所特有的视角对生活和历史的可贵思考表达了出来。
“我们都知道国内级别最高的青少年专业舞蹈比赛‘桃李杯’,是以检验舞蹈教学成果、展示高精尖舞蹈表演人才为目的,作品创作不是它考察的主体。而‘荷花奖’校园舞蹈大赛的宗旨则完全不同于‘桃李杯’,我们旗帜鲜明地鼓励学生创作,评奖中作品创作成为最重要的因素,不主张对于主题传达无用的技巧运用。”中国舞协分党组书记冯双白说:“优秀的校园舞蹈作品应当去贴近、表现校园文化,在这种创作中,舞蹈是一种载体,无论是编导技巧还是表演技巧,都必须为主题服务。当然,校园文化是一个非常丰富的概念,它包括具象的校园生活,也包括抽象的情感、感悟,和对社会生活的观察、理解。因此校园舞蹈文化也应该是多元的,各种舞蹈形式、表现方法都可以运用。”
即兴表达 有待启发的天分
“我们说艺术的最低级别是模仿,没有自我。而校园舞蹈是希望年轻人能够释放、表现自我,他们的思维非常活跃,只要让他们发自内心去感受生活,他们可以用舞蹈肢体表达出很多我们这些成熟的社会人所忽视的美丽。”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系主任刘敏说。
即兴创作,是“荷花奖”校园舞蹈大赛决赛阶段一个很值得回味的环节。以随机抽取的题目和音乐组合进行命题创作,考验的正是选手思维的活跃度,是否能“发自内心去感受生活”,是否能“用舞蹈肢体表达出很多成熟的社会人所忽视的美丽”。由于参赛队伍很多不是来自艺术专业院校,为了避免技法差距造成的评判偏颇,大赛组委会在报名初期就将所有的参赛队分为艺术院校组和普通院校组分别评比。如果说从自备作品的选材情况看,艺术院校组和普通院校组的对比还主要体现在角度和范围的不同,那么从即兴创作环节的完成情况看,两组则分明表现出自创能力的高下差距。
即兴创作环节的3个满分都来自普通院校组,且有两个满分来自同一个学校——山东师范大学:作品《永远在一起》表演队抽到的命题是《逛商场的女人》,看着台上4个阳光的大男孩,连现场观众都觉得这个题目颇为为难,但仅在短短30秒的准备时间内,4个男生立刻策划出了一段精彩的表演:4个女人逛商场,有的骄矜,有的洒脱,有的挑剔,有的心不在焉,当大家同时聚集到打折购物车前时,更是上演了一出活灵活现的争衣戏码,博得了全场评委和观众的会心大笑;作品《梦里寻他千百度》表演队抽到的命题是《老头老婆去赶集》,可被派出完成即兴创作的代表只有一名女生,没想到机灵的小姑娘时而扮演老头时而扮演老婆,前者摇着扇子,后者弓着腰身,一前一后互相招呼着,彼此应和着,分外生动。然而,艺术院校组的即兴创作却多有令人遗憾的表现,有的选手抽到命题《跌倒了爬起来》,竟然只会一遍遍倒下又爬起,直到音乐结束;有的选手抽到命题《狗熊吃蜂蜜》,则是抱着蜂蜜罐做一通猛吃状,完全没有对狗熊生活环境的考虑和设计……
“一些选手的即兴创作让我感觉很遗憾。有的忘记了舞蹈性,不能用舞蹈肢体来表达内容,演成了哑剧;有的则缺乏应变能力,忘记了舞台的空间感;还有的音乐感弱,对节奏、旋律捕捉能力差。这些都反映出我们舞蹈教育的缺失和薄弱。”徐小平说,“去年我曾到美国杨伯翰大学研修过,他们的学生从很小就开始训练即兴舞,充分展示各自的个性,而我们的舞蹈教育到了大学后期才开即兴课,思维一旦僵化,想要重新活跃起来就很困难了。”杨威则认为,专业学习是为了丰富自己的表达手段,而不是为了变成机器。创作源于热爱,它属于每一个人,只要想表达,就有可能形成创作,而对青年学生来说,他们的感受更敏锐,关键是怎样启发和他们的创作天分。
对于这些看法,冯双白不仅是赞同的,更有着自己的深切感想。追求舞蹈人才的均衡发展,培养舞者独特的感受力和创造力,正是他所一直注重的教育理念。“中国的舞蹈教育一直有两个大方向,一个是从前苏联芭蕾舞教育体制发展来的‘明星制’培养模式,另一个则是讲求均衡发展的欧美舞蹈教育模式,”冯双白说,“‘明星制’一直是我们舞蹈培养的基础,我们的舞台离不开高精尖的人才。但是同时,我们也需要富有创造力和自由个性的舞者。所以,我们在‘荷花奖’校园舞蹈大赛中加入即兴表演的环节,希望能借此启发孩子们在舞蹈学习中的创造力,同时也促进学校培养思维的解放,只有这样,孩子们的创作天分才能被启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