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谔“百年梦圆”——解读《新中国》与世博情
http://www.cflac.org.cn    2010-05-21    作者:毕尔刚 马信芳    来源:中国艺术报

    在第七届世博国际论坛开幕式上,温家宝总理介绍说,1910年一位叫陆士谔的青年创作了幻想小说《新中国》,虚构了100年后在上海浦东举办万国博览会的情景。

    陆士谔(1878-1944),上海青浦人。17岁时,陆士谔从清代大名医唐纯斋学医,27岁在沪行医谋生,翌年便以“沁梅子”出版了《精禽填海记》,1908年又以同一署名出版《鬼国史》。此后他一边行医,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写作小说。

    1910年,时年32岁的陆士谔写下了《新中国》,全书以梦为载体,化身“陆云翔”,描述自己梦中所见:上海的租界早已收回,法庭律师皆为华人,马路异常宽广,洋房鳞次栉比,浦东也已开发,“兴旺得与上海差不多了”,“中国国家银行”就设在浦东……

    最为神奇的是,他写道:那年“万国博览会”在上海浦东举行,为了方便市民前往参观,在上海滩建成了浦江大铁桥和越江隧道,还造了地铁。为造地铁,还发生了不同意见的争执,有说造在地下,有说要造高架,争论到最后,定下造地下电车隧道。“把地中掘空,筑成了隧道,安放了铁轨,日夜点着电灯,电车就在里头飞行不绝。”还有“一座很大的铁桥,跨着黄浦,直筑到对岸浦东”。除了“万国博览会”,他还“梦”见“跑马厅”(今人民广场)建起了“新上海舞台”。

    陆氏梦中关于浦江大铁桥、地铁(电车隧道)、越江隧道等三大工程及“新上海舞台”,竟与现在的南浦大桥、地铁一号线、延安东路越江隧道及上海大剧院出奇相仿。经初步梳理,书中20余种预言已被应验。特别是作者绝不是“痴人说梦”——小说结尾,陆云翔被门槛绊了一跤后跌醒,方知梦幻一场。妻子说:“这是你痴心梦想久了,所以,才做这奇梦。”丈夫却答:“休说是梦,到那时,真有这景象,也未可知。”

    陆士谔,一个晚清医学家和小说家,以“梦”描绘自己所憧憬的理想社会,为何能如此神奇预言?为何对世博如此情深?我们首先来到他的家乡,试图在此找到原因。

    陆士谔生于千年古镇珠溪镇,即今日的青浦朱家角。坐落在漕港河畔的朱家角其实在明清时期就是教育文化重镇,当地成功的米业和手工业商人们兴办教育,在明书院、义塾的基础上,清以后又兴建学堂。朱家角出了明清进士16人、举人40多人,其中包括明朝礼部尚书陆树声,清代金石学家官至刑部右侍郎的王昶。晚清时期随着新学的兴起,这里又成为近代教育的先行之地。家境贫寒的陆士谔成为晚清最多产、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与这里文化环境的滋养不无关系。

    朱家角古镇的寻访能够帮助我们现场感知陆士谔早期生活地的自然风貌和人文环境,甚至能够猜测他关于浦江大桥的想象很可能来自对故乡36桥的情结,但是,仍然无法揭示在同时代的知识分子纷纷呼吁“教育救国”、“实业救国”的大背景下,作为文学家的陆士谔为什么把创作的灵感指向上海浦东举办万国博览会,并在此基础上勾勒了一幅民族独立、民族富强的美好图景?青浦博物馆副馆长王辉先生以他多年对陆士谔的研究为我们作了解答。

    王辉认为,19世纪晚期到20世纪初,越来越多的清官员及民间的有识之士已认识到博览会对促进本国经济、科技、教育发展的作用,并且积极行动起来组织参会,继1876年费城世博会之后,清朝连续组织参加了1904年美国圣路易斯世博会和1905年的比利时列日世博会。同一时期的报业也纷纷关注,《万国公报》《申报》《东方杂志》等发表文章向国人介绍世博会盛况,并且掀起中国应该向世界展示什么的讨论,一时间博览会话题引起社会热议。可以想象,这些信息和中国大地上发生的可喜变化对敏感的文学家陆士谔会产生怎样的触动,他可能由此展开梦想的翅膀,在《新中国》中为国人描绘一幅上海举行万国博览会时的美丽画卷。

    而在陆士谔的后人,特别是他嫡孙陆贞雄那里,我们寻求到另外的缘由。陆贞雄透露,祖父在小说中那些先进的意识、大胆的设想,一部分是受了其弟弟妹妹的影响。因为家贫,陆士谔没跨出国门一步,但仍想方设法让两个弟弟出国留学。幼弟陆守坚毕业于美国旧金山大学,回国后曾一度担任少帅张学良的秘书,后又从事中国的交通工程建设工作。大弟陆守经,先后赴日、美留学,获博士学位。在担任淞沪护军使秘书长、沪军都督陈英士(陈其美)的秘书之时,积极开展反袁世凯的斗争。因反对蒋介石的反动统治愤而辞去江苏及上海的审判厅厅长等职,前往清华、燕京、南开等大学任教授。他的妹妹陆灵素是南社杰出女诗人、女才子,曾与陈独秀、苏曼殊同执教鞭,并常与陈独秀妻子高君曼彻夜长谈,提倡女界革命。

    1917年苏联建立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陆士谔早7年就知道有“社会主义”,这是因为1908年陆灵素主办的《天义报》发表了《共产党宣言》最早的中译本之一,看到此书的一是她的同事陈独秀,二是陆士谔。难怪陆士谔在《新中国》中指出:“差不多已行着社会主义了。”

    而在《新中国》中关于上海未来的设想为什么会那么神奇,特别是对于地理位置的精确预言,陆贞雄认为,这与陆士谔的中医身份有关。“新上海舞台”的位置是派克路转静安寺路,就是现在的南京西路,定得很准。他还预言将连接地铁到徐家汇,当时徐家汇虽是个小去处,但却是城乡结合部。这也与他的职业有关,作为中医出诊,病号来自整个上海或江浙地区,在哪里乘车,哪里人流量多,他都知道。另外他当时开租书铺还送书上门,走街串巷,所以路要比一般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