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仙客来”
http://www.cflac.org.cn    2009-12-08    作者:董继兰    来源:中国艺术报

    我一向不太喜欢侍弄花草,年轻的时候成天总觉得有许多做不完的重要事儿,根本没心思去眷顾那些花呀草呀的。而今,人到中年,淡下去了许多心性,不知不觉间竟对邻家窗台上那些鲜艳娇媚的花草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于是心痒之余便从邻家移来一株名曰“仙客来”的小花苗,煞有介事地侍弄起来。

    之所以选择仙客来,完全是因了它这极富诗情画意的名字,仙家的客人翩翩而至,那该是一种怎样的至美至洁!可见我是个以名取花的人。

    当时,这小花苗也实在小得可怜——几须弯弯的细根、一个黄豆粒大小的块根上生着一枝寸把高的叶柄、叶柄尖上挑着片指甲盖大小的心形叶子。看来要盼着它长大开花还真得有足够的耐性才行。

    自从移来了仙客来,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便是看顾一回这株小小的花苗。倾尽我所有的关于植物培养方面的知识,精心地侍弄着它,浇水、施肥、捉虫,做得一丝不苟。日子久了,心里竟然感到了一种来自花儿的期盼和依恋,这种感觉让我内心柔软而又欣喜。于是,花儿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被我视作是对我的辛劳的一种回应。一家人在一起时,我总要把丈夫和儿子引到花盆前,绘声绘色地指点一番,有时甚至孩子气地一惊一咋于那些或有或无的“重大发现”。以致上大学的儿子笑我:“没想到老妈还是解得花之语的人呢。”

    这株小花苗就这样在我极具煽情意味的咋呼中,有声有色地长大了——原来黄豆粒似的块根已长得有拳头大小,根背露在土外面,看上去像个大土豆,上面密密匝匝地长满了半尺多高的叶柄,每一根叶柄顶端都举着一片心形的叶子,它们小荷叶似的重重叠叠地挨在一起,遮蔽了整个盆口。这时的仙客来看上去珠光宝气、雍容华贵,满身的光彩一直照到人的心里去,弄得人的心里温温的、润润的。

    有一天丈夫问:“人家的花都开了,怎么咱们家的花连个骨朵儿都没有一个呢?”我告诉他:“仙子嘛,总是姗姗来迟的哟。”其实,在我的感觉里,能拥有这样一盆绿叶,已是心满意足,哪怕它是一株不开花的仙客来。

    据说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到植物拔节的声音。于是每当我于夜间独处时,总不忘把“仙客来”捧至案头,祈望能真正听见植物拔节的声音,真正领略一回这天籁之音。花儿静静地陪在我的身边,不动任何声色。我最终没有听到它拔节的声音,却在一个瞬间一下子被它那种出奇的安静所震撼。是的,安静!在这安静中我听到了一种动魂摄魄的呼唤!这呼唤足以打动所有的心,足以唤醒世界的大不忍!哦,这就是天籁呀!如一只温软的羽手,细细地平复着我们内心的躁动,使我们的心渐渐温软舒展。一株植物,本就是秉承着天与地的旨意而来的。所以,跟一株植物在一起,千万不要忽略了它的心思。是的,植物是有心思的。它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它能吸收我们心中所有的痛,使我们得以坚守住内心深处那份自尊和崇高。此时我顿然而悟:养花的人,必须要有一颗聆听的心,才得以与花共语。

    一个寻常之晨,蓦地发现,密密的叶子间竟挺出几枝垂首含苞的茎儿,婷婷地立着,一如女儿家怕见生人的娇羞,却是端端的叩动人心!哦,这花的讯息竟是这样的动人心魄!

    花儿静静地开放了,那花瓣是雪一样的白,只在花瓣根部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魂魄一般淡淡地浮着,似一首诗里深深浅浅的韵……一股淡淡的香气在室内弥漫着,与花儿的色彩一起在我的小屋里营造出了一种别致的意境,使得我的小屋顿时雅了起来,入得诗,入得画……这就是我因名而取的花儿,这就是我不敢奢求,内心里却急急地盼望的仙家来客!你为了这次至洁至美的造访,经历了怎样的跋涉!我该以怎样的心回应你的呼唤?

    仙客来在我的小屋里热烈地绽放着,妩媚而又尊贵。每一朵花的花瓣都是向上翘起的,看上去就像在一丛碧绿的叶子上落了一群快乐的蝴蝶,似乎一有响动,它们就会翩翩地舞起来。

    这就是我的仙客来,它给我带来一室淡雅的幽香、满目鲜明的亮丽,更有一份于花开花落间注满心田的喜悦,来得那么真实而生动。歌声一般点亮我们疲惫的双眼,使我们的身心在浮躁之余获得一丝轻松和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