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真境——白云乡山水画解
http://www.cflac.org.cn    2009-09-29    作者:杨惠东    来源:中国艺术报

    白云乡 汉族,1956年生,河北馆陶人,1982年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美术系并留校任教至今。1997年破格晋升为国画专业教授、任美术研究所所长,2002年至2005年任美术学院副院长。现为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河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河北省省管优秀专家,河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央文史馆书画研究院学部委员,政协河北省第十届委员会常务委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长空大野,飞云疾风,铁壁森严,巨壑幽深,白云乡笔下的太行山水以劲健的笔墨、恢宏的气势与飞动激荡的场景闯入我们的视野。

    在古代中国,“河”与“山”皆为特定称谓,“河”即黄河,“山”即太行山。二者皆处于中华文明的核心区域,是中华文明的摇篮。以之为地理基准,才有了河东、河西、河南、河北,才有了山左、山阳、山东、山西。山无疑是有性格的,曹孟德诗云:“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苏东坡诗云:“太行西来万马屯,势与岱岳争雄尊。飞狐上党天下脊,半掩落日先黄昏。”太行向来是崇高、悲壮、雄强、豪迈的象征,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在它的脚下,有过无数的杀伐攻占,无数的慷慨悲歌,无数的文采风流。然而,自公元4世纪初的晋室东渡之后,中国的文化重心开始南移,山水诗、山水画相继在南方出现与兴盛,平远萧疏、钟灵毓秀的南方山水成为文人们吟咏描绘的主题,太行山则逐渐淡出了中国人的文化视野。一个极为明显的例证即是,从六朝到清末的一千多年间,表现太行的山水画几乎绝无。五代时期,一代宗师荆浩隐居于太行洪谷,写松万本,但其真迹已杳不可寻。我们不得不遗憾地指出,文化重心的南移固然使中国文化获得新的生机与活力,但由于地域等多种因素的局限,自宋代以后,先秦与汉唐文化中雍容博大、沉雄豪迈的成分几乎丧失无余。表现在绘画上,即是一味强调逸笔草草、萧散简远的文人山水在清末已经走入了死胡同。

    对现实生活的深切关注和对阳刚大气的致力追求是中国画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的两个最显著的标志,作为对萎靡柔弱的传统文人山水的一种革新,在当代,巍巍太行成为众多画家的表现对象,其中白云乡先生取得了众所瞩目的成就。

    在笔墨上,每一位欲表现太行山水的画家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的一个尴尬局面就是,古人并没有为我们留下现成的笔墨程式,亦即几乎所有的古人成法皆无可套用。当然,从另一方面来看,无程式即无枷锁,这反而使画家获得了更多的自由空间。白云乡在深入生活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发展出极具表现性且极具个人特色的笔墨语言,他有意识地减弱线的成分,打破勾与皴的界限,亦勾亦皴,侧锋积墨,反复叠加,必至苍茫深郁而后止。他不复斤斤于局部的笔墨趣味,致力于团块感、体积感的塑造,真实地表现出太行山石所特有的表层肌理与体面组合。他的笔墨语言与传统有较大的距离,具有较强的现代感,但与传统的渊源是无可置疑的。他的艺术实践为石涛“笔墨当随时代”一语作出了具有现实意义的诠释。

    中国的山水画家向来以心接物,借物写心,自然不会停留于对自然景物的机械描摹。此为董其昌所云之“丘壑内营”。有“内”无“外”,则成主观臆造;有“外”无“内”,则沦为自然主义。太行山所特有的层递上升的阶梯状山体和漫漫长坡为画家的置陈布势带来很大难度,处理不当则易流于平板呆滞,白云乡的太行山水多做深远、高远之景,他的作品惯于横向取势,这既有助于作品宏大深远意境的营造,也是对自然景物的真实反映。其构图大多饱满充实,往往黑沉沉的深山大壑布满整个画面,惊心动魄,气势逼人。大开大合,疏密得当,节奏分明。对长坡的处理尤见高超的构图能力与表现手段。

    境界是品评山水画的最高标准,在白云乡的作品中,再也不见传统文人画中的夕阳萧寺、寒江独钓、踏雪寻梅、携琴访友,他已远远超越了个人的浅酌低唱,喜怒悲欣,而投身于太行山水性灵的深刻表现,投身于深沉强烈的历史感与宏大宇宙意识的追求。惟其如此,他的艺术是雄强的艺术,是阳刚大气的艺术,是金刚怒目,是俊鹤盘云,是“关东大汉,手执铁板,唱大江东去”,是豪放不羁、激越昂扬的《大风歌》!他以自己深厚的传统功力与长期的生活体验,真实而深刻地表现了太行山水的风骨与精神,表现了“太行天下脊”的气势与力量。

    相较之下,在当代成功表现太行山水的画家中,贾又福侧重于主观性的表现,他致力于把握山石的灵魂,宇宙的律动,创造纪念碑式的雄浑博大的精神景观,超越地域性,超越时空,趋于意象化、抽象化。而白云乡选择的则是写实性的表现,他醉心于具体的山脊、大坡的描绘,追求平凡中的厚重与伟大,在充满张力的笔墨下,依然贯通着历史的血脉,书写着中华民族的命运与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