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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湎于“蒸桑拿”的人——访著名作曲家文子

时间:2011年09月01日 来源:中国文联网 作者:乔燕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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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音乐让我们能够感受到当影像消失后,歌声依然在耳边萦绕……”这是日前结束的第十四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好莱坞著名导演巴瑞·莱文森(Barry Levinson)对“金爵奖最佳电影音乐奖”得主文子的获奖作品《郎在对门唱山歌》电影配乐的评价。实际上,与之角逐此桂冠的是享誉国际盛名的作曲家久石让为香港著名导演张之亮执导的《肩上蝶》的电影配乐。率真的文子自称,能在100多个国家,与世界极的大师比拼中胜出,自己至今都似乎还回不过味儿来,“也许是这些年大餐吃多了,这样一个平平淡淡、朴朴实实的作品,反而吸引和打动了评委,这也让我自己很感动……”

    平淡、朴实——作品的风格一如作者本人。

    高度:“只要是‘蒸桑拿’,倒贴钱我也做” 

    “只要是‘蒸桑拿’,只要能够有机会做我想做的纯粹的音乐,不记成本、不要钱、甚至倒贴钱我也做,‘蒸桑拿’很幸福!”文子直言,现在搞音乐创作或者说艺术创作的人一般会很清楚自己的几种创作初衷,即要么就是为“玩”音乐,要么是为赚钱,要么是为扬名。所谓“玩”就是“蒸桑拿”,即全身心的进行纯粹艺术创作,此时的艺术便是创作者酣畅淋漓地表达和释放自我的一种精神“桑拿”。但是“蒸桑拿”所获得的心灵和精神上的愉悦与享受,往往是要以公众认可方面的相对寂寞与承受经济收益上的惨淡甚至压力为代价的。文子介绍说:“通过我这么多年的音乐创作,我总结了一个规律,凡是自己有感觉的属于桑拿类的作品,基本都是没钱的。”但即便是这样,文子还是热衷于此。他坦言,人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为了生存,赚钱的音乐他也一定程度不会完全排斥,但他基本上还是沉湎于“蒸桑拿”。

    大学在中央音乐学院主修作曲和二胡双专业的文子从走出校门就开始了创作之路。多年来,他为众多歌手和乐手担任音乐制作人,创作歌曲数百首,舞台剧多台,为数十部电影和电视剧作曲,为国内及海外著名唱片公司创作并制作唱片,其作品多次获得各类奖项……即便如此,他似乎依然没有应有的知名度,正如他自嘲的那般“名不见经传”,个中因由也许与他钟情于“蒸桑拿”不无关系。

    多年的影视配乐创作中,文子曾与众多类型的著名导演有过成功合作,但电影《郎在对门唱山歌》导演章明却是近几年与他一直保持深度合作的为数不多的导演之一,原因就在于章明为他提供的是“桑拿”类的创作机会。“和章明导演合作很艰难,因为他的作品大都是小制作,题材也多涉及边远山区,完全不赚钱,甚至是要贴钱,而且要花费很长时间,创作过程非常艰苦,但这种创作是我感兴趣的,所以我愿意,很尽兴也很幸福。”

    章明何以有如此魅力?文子直言不讳:“章明的艺术观吸引我,我喜欢他对艺术的表达,我赞赏他追求艺术的高度。我觉得他是电影界这些年一直坚持自己独立思想、独到视角,用自己的语言,用电影本体语言创作的一个人。他不去哗众取宠,他关心的不是流行而是深度思考。他的情感也非常丰富,平淡的表面潜藏的是内心的一种暗流。他的片子乍一看可能会让人觉得一无是处,但仔细品味你会发现其中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内在力量。”

    角度:“生命,还是生命”

    “儿女的儿女在这里学步,/父母的父母从这里入土,/啊,大地呀,/你是无尽岁月的源头,/你是所有生命的归宿,……”这是著名歌手谭晶的歌曲《大地》,曾获第九届央视青年歌手电视大赛通俗唱法专业组第一名,而作品中婉转空灵的乐曲正是由文子谱写。文子笑谈了这首歌的生成过程。“《大地》作者屈源是我很好的朋友,有一天去他家,无意间在他的一个旧箱子里发现了一首他写的名为《土地之歌》的歌词,那是当时他写给土地局一首歌,土地局觉得不好,没有采用,但我觉得太好了!歌词字字见血地表达对生命的崇敬,我一下子就被歌词吸引了,生出一股强烈的创作欲望。回家后,没用上半个小时就创作了这首《大地》。”

    “生命,还是生命”,谈到自己喜欢的早期作品时,文子几乎全部用“生命”来概括作品所表现的内质。用音乐传达生命,显然是文子音乐创作的核心追求和审视艺术的根本角度。《我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是文子以徐志摩的同名诗歌配乐创作的作品。他回忆说,“为了创作这首歌,我专门去大觉寺,在那儿坐了一下午,希望感受徐志摩当时的心境,至于那一个下午我感受到了什么,我说不清,音乐里都有……”

    应邀参加过多个国际艺术节演出并在欧美获得强烈反响的现代舞剧《三更雨·愿》是2006年威尼斯双年展的委约作品,文子担任整个作品的音乐创作和制作,以及整台舞剧的音乐总监,该剧也已成为北京现代舞团的保留剧目。该作品以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花、鸟、鱼、虫、草为核心意象,在诡谲而瑰丽的音乐中,引领观众在这五个生命漩流跌宕、一波三折的生死交替中感受生命的五度轮回,体味中国文化天人合一的深遂内蕴。

    如果说文子的音乐创作是以表现生命为核心追求,那么这个作品某种程度将这一追求表现到一种极致,亦可以说是一种“巅峰桑拿”。文子透露,因为是应约所做的一个纯粹的艺术作品,他可以信马由缰地自由表达,不需要考虑听众,也不需要考虑市场,只要表达自己就好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创作无视观众的审美接受,而是他自信,只要是真正的艺术,无论以什么方式呈现,观众都会看得懂。“好的艺术品应该给观众无限的睱想空间,而不是告诉他们是什么,《三更雨·愿》这方面的空间特别大。现代舞本身就是写意的,不是故事,没有逻辑,我的自由、开放的音乐增强了这种写意性。生命可能是一个夏天,也可能是一个四季,但他们都有花开花谢,都会开花结果,可能观众从中看出什么都是可以的,都是合理的。”

    文子说,许多演员说他们这一生好象比别人多活了几辈子,因为他们每演绎一个角色就要完全投入角色的内心世界,就多活一次,音乐创作也是这样,但又不一样。音乐创作除了像演员一样“演”那个人之外,还要去发觉内在的东西,甚至要跳出来,从外在的视角来审视生命的状态。

    尺度:“我希望‘不择手段’”

    “一定要用真实的情感,说自己的话,而不是copy和模仿,这才叫创作。我的每一个作品,一定是我自己所发出的独特声音,一定要用自己的语言,这是我所坚持的原则。”谈到当下国内音乐创作的现状,文子神色有些凝重。他表示,技术的进步带来音乐空前的发展,但是,目前音乐创作中呈现的程式化、套路化、copy趋向,音乐原创力匮乏等问题却让人无法不担忧。“原创精神是一个国家、民族最重要的精气神,原创精神缺乏,音乐就无法得到真正发展。”

    文子表示,强调原创精神并不排斥学习和借鉴其它好的东西,但要做出自己的艺术,“根”的东西不能丢。他说:“我是特别希望‘不择手段’地表达自己的文化和情感。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学的是汉字,流的血液也是祖宗的,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不可能逾越的先天前提。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无论用什么态度和表情来呈现艺术,毫无疑问都要以自己和别的种族不同的特点为原点,即精神必须是中国的,我们要表达的就应该是东方人的精神世界和文化世界。但是手段却可以是多元的。尤其现在是地球村了,不管是西方还是中国的,各种艺术门类和手段都是人类的财富,都有自身独到之处,没有好与坏,就看需要不需要,合适不合适。就如同我们吃饭可以用叉子也可以用筷子。”

    “我特别痛恨人为雕凿的东西,人的灾难其实也都是人为所至。时尚只关心表面不关心本体,有如一个外表精美的家具,一打开才发现里面都是三合板做的。我能做到的是力争每个创作先感动自己,再感动别人。”

    在文子即将出版的《又十年》专辑的出版手记中他这样写到:“新世纪的‘十年’又将过去,世界变了,中国变了,我也变了吗?最糟糕的是该变的没变,不该变的却面目全非……”其实,即便许多变与不变他无法左右,但在他的创作中,许多东西依然没有变,也似乎永远不会变。

    也许许多时候,面对音乐,语言是无力且多余的,尤其对于言语不多的文子来说,正如他几次重复的那句话:“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我想说的都在我的音乐中。”

    (文子:原名文智波。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曲、现任二炮文工团创作室创作员。)

     (编辑:晓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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