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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的民族歌剧应该走进老百姓的音乐生活

时间:2018年11月21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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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丹丽领衔《有爱才有家》在京演出,主创们表示——
理想的民族歌剧应该走进老百姓的音乐生活
民族歌剧《有爱才有家》剧照
  “我有一个家,家在大树下,夏天有绿荫,冬天挡风沙……”武汉大学艺术学院、艺术教育中心师生和荆州九歌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演出的民族歌剧《有爱才有家》近日作为“全国优秀现实题材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剧目,在北京天桥剧场上演。
  “主旋律真好记,听了很快就会唱”,是这部作品给许多现场观众留下的印象。当旋律在剧中复现的时候,台下就跟着台上一起唱,散场之后,独特的曲调还回荡在人们的脑海中。《有爱才有家》根据湖北省公安县麻豪口镇福利院原院长刘德芬的事迹改编,以多个动人的片段连缀起她从事基层福利工作20多年来,用爱心、细心为福利院的孤、寡、残、幼撑起一片天的生命历程。作品由胡应明编剧、王原平作曲、邓德森导演,主人公刘德芬由两次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的表演艺术家刘丹丽扮演。
  伟大的时代需要这样平凡的英雄
  “演一场哭一场。”在北京天桥剧场排练的间隙,刘丹丽谈起这部作品,仍然说着说着就会哽咽。她告诉记者,创作这部歌剧的时候,刘德芬已经去世,她是通过走访刘德芬工作、生活的地方“找到”这个人物的。刘丹丽感受到,刘德芬从小孤苦无依,来到福利院工作,看到老人、孩子,产生了责任感,觉得他们需要自己,离不开自己。“没有菜吃,她就种菜,和大家一起挖鱼塘,一起养猪、养鸡。她爱干净,为福利院里的老人、小孩洗洗涮涮,不让他们身上有一点异味和污物。这个人很勤劳,也很有生活的智慧,是个平凡的女中豪杰。”刘丹丽说,伟大的时代需要这样平凡的英雄。
  “她就像是泥土里的一棵草,我们在挖掘的时候,要把泥土一起刨出来,生怕失去它的水和营养。”导演邓德森说,乍一看刘德芬这个主人公真的太平常了,可是平常之中有着令人心碎的感动,“比如她把许多弃婴当亲生子女养,披麻戴孝地把福利院六七十位去世的老人送走,抗洪救灾转移的时候,为了搬一口锅而摔伤,因为过度劳动,双手都是灰指甲,怕传染给孙子,不敢抱孙子,只得用脸挨一下……”
  在作曲王原平看来,孝老爱亲本是寻常,一个人做一两件这样的事、坚持几年都不难,难的是刘德芬这样平凡地坚守了一辈子,持之以恒地做着平凡的小事,也就成了“大事”。
  主创团队正是怀着满腔的心疼和感动进入创作的。
  赋予“先进事迹”戏剧的深和美
  “这个题材容易写成好人好事的流水账,我想找到主人公生命中一些可以唤起人的本能情感的片段,尽可能平实地打动观众。”编剧胡应明说,起初看到的材料都是先进事迹的罗列,在采访过程中,他逐渐找到了这个人物的“行为动机”,这是戏剧创作必须具备的因素之一。
  “她的生命中有一些缺失,父亲在特殊年代受到迫害,母亲精神受到冲击,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小时候连少先队都不能入,所以对老人的关爱、对孩子的疼爱,都很有可能是她在弥补人生的缺憾。所以抱着没有双臂的弃婴,她本能地唱出‘一滴露水一棵草,一粒种子一根苗,残缺的生命再弱小,也是人间命一条’。”胡应明说,人道主义关怀是时代的情感,对老人、孩子的爱是刘德芬个人的情感,这样,他们塑造的这个人物就既有时代印记,又有着个人独特的生命印记。
  找到人物发自内心的情感迸发点,支撑起一个个动人的片段,这还不构成戏剧结构,胡应明还虚构了一个人物——杨帆。作为年轻人,杨帆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他辞去福利院的工作后,刘德芬不断收到一位快递小哥寄来的钱,当福利院的舒悦交不起学费的时候,快递小哥又寄来了足够她上学的钱,好像有一双眼睛就在身边注视着他们,这双注视的“眼睛”就是杨帆。在刘德芬弥留之际,杨帆赶来送别,并接过了重担。“这使得那些片段有了主线贯穿,也就是戏剧的贯穿动作。”胡应明说,除此之外,在所有的片段中,主人公和周围人比如犟爹爹、疯婆婆等的情感不断激荡交织,不是单薄地去讲述英模人物的事迹,而是让整个故事具有一种戏剧的丰厚和深入。
  尽管这部歌剧呈现了主人公工作、生活的一些断面,但邓德森认为,这不是碎片化,而是以写意的方式将这些闪光点做了放大处理,让人们感受到她走过的足迹,这样可以给予抒情和表演更大的空间。作品的唱段量很庞大,大量人物心理、情感的表达,比如刘德芬临终对老人、孩子的牵挂,是长达七分钟的唱段。“没有按照一个完整故事的结构方式去创作,因为那样就不得不去编造情节,会有刻意的痕迹。”
  对于经常和专业院团合作的邓德森来说,这是一次特殊的导演经历,他笑称为“带孩子”。剧中的演员、乐队、合唱队都是武汉大学的学生,有的是零舞台经验,有的只参与过歌舞演出,“他们有生活,但还不知道怎样在舞台上生活,和他们排戏,主要是教他们怎样建立角色感,表演以形体支撑,演唱以情感支撑,人物就不会跑得太远。孩子们很有兴趣,我也排得很快乐。”邓德森说。
  说起“带孩子”,刘丹丽更是一脸骄傲:“武汉大学是综合大学,参演的学生都是各个专业的戏剧、音乐爱好者、特长生,本来,在他们繁重的学业中,艺术所占的比重不大,能给艺术的时间也不多。但从2016年开始,演出、排练,时间一点一点从调课、放弃个人休息中挤出来,没有课余闲暇,没有节假日,剧中的人物激励着大家克服了各种困难。一拨学生忙着去复习考试了,另一拨学生又顶上来,骨干带新人,形成了排演梯队。”
  每次演出,台上的演员都不太一样,但都能很好地完成自己的角色任务。“非专业的大学生能演歌剧,恐怕在全国是绝无仅有的。”刘丹丽说,“大家学会了进入角色、塑造人物,知道了不是唱得响亮就是好的,而是唱中要有轻重缓急,要有人物。《有爱才有家》如今成为一台教学剧目,非专业的学生通过排练、演出,从体验到体现,挖掘了自身的表演天赋。”不知不觉地,就像剧中刘德芬和老人、孩子组成的大家庭一样,这个团队也成了同甘共苦的一家人,大家用剧中的唱腔、台词进行日常对话,已经成为一种乐趣和默契。
  民族歌剧说中国话,不端西洋范儿
  一部让观众看了就记住的歌剧应该是什么样的?主创们对“民族歌剧”怀着坚定的理想。
  “音乐擅长抒情,但抒情需要个性,主要是地域性,音乐语言也有普通话、方言,以音乐的‘方言’创作,更适合表现这个地方发生的‘这一个’故事。”王原平介绍,这部作品的主导旋律结合了当地曲艺公安说鼓子音乐的骨干音、音列关系、旋律走向、结构样式等,形成了“个性”,“以不一样的音乐语言创作,就不是一般化的抒情,是个体性的表达,会让人琢磨、体会、记住。”在词没有完全定稿的时候,王原平就进行了词曲的同步创作,在创作构思中,词曲几乎是同时出现的,这样保证了词曲关系是完整的、融洽的,而不是分开填词、谱曲的形式,让观众可以没有障碍的接受。
  在刘丹丽心中,民族歌剧不端西洋范儿,应该接地气、生活化,教人向善、传递爱和美。“它的语言应该是母语,俄罗斯的歌剧和意大利的歌剧很不一样,因为都是用的当地的母语,所谓歌剧的语言,包括歌唱和道白,要融入各地方言,方言本身就有一定的旋律性,可以让观众不看字幕也能听懂。音乐旋律应该是观众听几遍就能记住的,歌唱的声音像是说出来的,流淌出来的。表演上,化入各地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戏曲、曲艺等表演方式,人物举手投足都应该是朴实的,让老百姓觉得,这就是我身边的故事。”
  “咏叹调不能无病呻吟,要结合人物的命运情感,在戏剧进展中与人物内心的波澜结合在一起,才有打动人心的力量。”胡应明认为,民族歌剧是歌唱性和戏剧性的有机统一。主题上,要传递优良传统、民族精神,比如仁爱、诚信等,不是人为地拔高,而是生长在人物形象和戏剧情节中,向上、向善,展现中华民族的美德。
  在邓德森看来,民族歌剧的范本应该是《江姐》《红珊瑚》《洪湖赤卫队》这样的作品。“像《江姐》《洪湖赤卫队》中融入了川剧、楚剧的旋律,直到今天,几乎没有人不会唱《红梅赞》《洪湖水浪打浪》,因为那种音乐语言适合老百姓的审美需求。”邓德森表示,《有爱才有家》的音乐和表演样式中也采撷了说鼓子、花鼓戏等当地特色,并进行了歌剧化改良创新。“在表演上,民族歌剧要求演员对程式进行生活性的改造,具有在程式武装下的生活性,也就是有功架,但是看不到,既要区别于话剧,也要区别于戏曲,既不远离生活,又要有表现力、节奏感。”邓德森说。
  “歌剧是外来样式,这些年很多人看重它的外来特点,忽略了本土化、民族化的艰苦过程。音乐语言最重要的元素——旋律应当是中国的,有些歌剧的音乐语言是西化的,中国观众不太容易接受。”王原平认为,民族歌剧的核心是说中国话,不说洋腔洋调,而真正具有民族特点的歌剧不是空泛的,中国有那么多方言,所以地域性音乐语言应该成为民族性的表达方式之一,地方戏曲、民歌、曲艺,都可以成为创作素材。
  同样重要的是,歌剧有宣叙调、咏叹调,合唱、重唱、对唱等构件,还有戏剧性、人物性、交响性表达等。“这些基本要素是歌剧讲故事的必备手段。”王原平说,“本土化以后,还要纳入歌剧样式、规范中,不能写成歌曲、歌舞音乐。”把这些都做到了,是不是好的民族歌剧,还需要观众来检验。王原平说,好的歌剧唱段具有传唱性,朗朗上口,“要让老百姓听着好听,愿意听、愿意唱,其中一些唱段能成为老百姓音乐生活的一部分”。
(编辑:李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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