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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才是常态 “普通”最动人

时间:2014年10月29日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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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也许是迄今为止人类发明的最适于表现时间的工具。上至百万年,下至一瞬间,电影都能把时间或压或抻到一个普通人足以接受的时长(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从这个角度上说,理查德·林克莱特的新作《少年时代》无疑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它让观者轻易地感受到本不存在的“时间”如何真切地作用在每一个人身上——从头发、胡子,到身高、装束,莫不如此。

  如果说,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的创举是在虚构和记录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那么林克莱特则是在纯粹的虚构和阿巴斯之间找到了某种平衡。他巧妙地避开了纪录片这种粗粝甚至缺乏幽默感的方式,避开了诸如《人生七年》系列和《安娜成长篇》这样严肃得像教科书一样的制作手法,用一种从其处女作长片《都市浪人》一直到“爱在三部曲”所沿用下来的、忠于自己的风格,勾勒出了一个少年12年生活的方方面面。影片琐碎、平淡,出于即兴,却不流于乏味;它基于经历,又往往高于真实。

  粗看之下,影片当中不存在任何明显的节点,12年的时间完全是通过最普通的剪辑手法不动声色地拼在一起。没有黑幕桥接,没有文字叙述,更没有演员更替,观众所能依凭的不再是任何可知可感的电影手法,这使得《少年时代》完全契合了时间本身具有的那种波澜不惊、悄然无声的属性。手法的极简化也使得人们必须将全部注意力放到内容上,而内容当中最能体现所谓“少年”时代特点的,还是影片中处处都在散发的幽默和乐观主义气质:“人小鬼大”的童年自不待提,就连高中毕业之后的一小段时间,林克莱特也试图以极为丰富的细节构建起他对主人公与时间的看法。

  拿梅森驱车前往得州大学这一路上来说,镜头先是打在车尾,“TOYOTA”(即丰田)标识已经脱落得只剩下中间两个字母“YO”了,但这两个字母却无意之间形成了类似中文“哟!”的惊叹,这点与去年广受好评的独立电影《弗朗西斯·哈》结尾的“Ha”不谋而合;接着镜头又反打车头,这时我们发现保险杠和车牌都被撞得歪到一边去了,但这却并没有影响汽车继续在路上飞驰。梅森还是在路上吹着风、听着歌,最后照样到达了终点。林克莱特用他超越时间的惊人洞察力选定了一条条富有时代感的线索,譬如音乐、手机、汽车、政治、游戏机,甚至学校的投影仪等,通过这些贯穿全片的物什的更新换代,诉说岁月静好;另一方面,他也无时无刻不在用一些突然出现的小细节提醒我们,12年的时光到底有多短暂易逝。

  在影片接近结尾的时候,母亲奥莉维亚看到儿子梅森兴高采烈地准备前往大学时突然痛哭着说道:“你知道我意识到什么了吗?我的人生就要过去了!一系列的里程碑,结婚、生子、离婚……你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吗?是我该死的葬礼!”异面同体的“长大”与“衰老”、“独立”与“别离”无疑还是有些残忍的,恰如小津电影里的每一次婚丧嫁娶之后留下的无尽的孤独。这样的情节狠狠地敲击着每一个观众的心灵,同时也展现着相同一段时间所含有的不同维度。“我不知道,我在想,也许恰恰相反……是时间把握了我们”。短短一句话,道出了真谛。

  除了时间之外,《少年时代》也试图通过家庭的不断重组和变化来说明社会的问题和时代的变迁。梅森的第一任继父受过高等教育,却性格扭曲、屡屡家暴,呈现出一种与哈内克的《钢琴教师》相类似的压抑和变态;而梅森的第二任继父参加过伊拉克战争,回国后只能通过天天酗酒缓解自己的无聊和痛苦。所有这些无不从微观的角度揭示出美国各个阶层的种种危机。不过,奥莉维亚和埃内斯托考取学位的成功也说明,“美国梦”的成功实现并不缺乏途径,只要心怀希望,敢于尝试、坚持,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尽管如此,于林克莱特而言,也许是好是坏都不重要,因为只有“平凡”才是常态,只有“普通”才是最值得关注、最动人的东西。正如《少年时代》的主题曲《英雄》唱的那样,“我不想成为什么大人物,只想像普通人一样拼搏一生”,当梅森和刚刚认识的尼克尔坐在得克萨斯的夕阳余晖里探讨时间、“眉来眼去”时,少年时代确乎一去不返——可那又如何呢?

(编辑:陶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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