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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西翠兰

时间:2022年08月12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张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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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安徽人,小的时候就知道岳西。小学老师给我们讲大别山区的革命故事,说岳西有大山。回想起来,我那时候竟然不把岳西当作一个地方,而是理解为越往西去就有大山的意思,小小的我还纳闷,我们家往西哪有大山呢,尽管纳闷也不敢问老师。

  认识岳西,不得不感谢胡竹峰,是他领着我到岳西的,是他带着我认识了岳西的山山水水,是他陪着我听了岳西的高腔,是他介绍我结交了岳西的朋友,舒寒冰、储劲松、黄亚明……他使我品尝了岳西的茶,而且还是谷雨前的岳西翠兰。

  到岳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岳西之行,尽管时间很短,都有极大的收获,也有深层的认知,更有不同的感受,使我对岳西的情感一步步加深,一次次感慨岳西“山青水甜风光美,人善饭香翠兰醇”的神韵。

  这次再游岳西,是老友竹峰促成的。感触深刻的是,踏入岳西就被这里的绿陶醉了,觉得绿得耀眼,绿得让人忘乎所以。站高处看下去,满山绿色覆盖的那条河,如玉带一般垂落,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金芒。茶园里放眼一望,层层茶垅如世界最美的梯田,那茶绿得就要外溢,那绿就是黄金,就是岳西人的幸福生活,就是希望。

  在如此绝妙的景致中,任何一点多余的颜色渗入,都必将唐突而无味;在这样绝伦的风物里,我只能成为丈二画卷的一部分,踯躅于空濛的山色之间,让日出霞落挥洒,任雾散云飞描泼,轻松怪石入笔,碧水青天化诗。

  看到茶园一畦畦碧绿,天公有心作美,撒下无边无际的翠兰,满山似海浓,云由脚下生,人在雾中行,岳西的容颜也半掩在莫测的迷幻中。而看到的绿茶农,似乎也一切已了然于心,将每一刻的爱聚起来,奉献出最美最醇的翠兰来。于是我想到传说中的神农尝遍百草,从那时起,茶就成为我国悠久历史的一部分,任何一个朝代都有其高雅清幽的香气存留。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对茶的认识也越来越完善,尤其我参观了翠兰的生长、制作以及品尝后,对茶更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发现了翠兰的独特魅力。

  登临茶山峰顶,云天一色,天色茶园一体。真有非人间之处。极目远眺,茶园竞秀,云雾缭绕,就像轻浣薄纱的少女,静静地倚在天色间,眉宇间波光流动,顾盼神飞。此刻的我被这翠兰之气重重裹挟,心中冲动着一种激情,如果不是刘醒龙、许春樵、李国彬、胡竹峰诸位提醒,或许这会儿已然与茶山融为一体。这时大家已经站到山崖顶,没有人会想到害怕和退缩,谁都想更充分领略大自然的美,在这样壮丽景观前,谁都要把翠兰的清韵揽在怀里,世间能有几人对此保持冷静呢?

  也许我们面前的茶园近乎完美,我们一行各带着一份虔诚,于自然界的奇迹中流连忘返,那是怎样的心境?一转头照样还是满眼青山绿茶,岳西是有这般底气的,翠兰也使我在这片刻的欢愉里,体会一下它的静好。

  年逾半百的我,至今也不能算会喝茶,更不能说是懂得喝茶。我出生在淮北平原的乡下,自家人渴了说喝茶,就是从茶瓶里倒出一碗,大口喝下。家里来了客人,落座时也倒上一碗,说你喝茶。其实我们那里说的喝茶,说白了就是喝凉了的白开水。

  我出生的地方,那一马平川的黑土地,没有山没有岭,根本没有茶树,茶树对我们乡下人来说是何怪物根本不知,又如何能见过茶叶呢?但我却例外。很小的我,或许还是不记事的时候吧,就应该喝过被我说成树叶的奶奶的茶叶,这么说,茶和我算是有缘人,姑且称为茶缘吧。

  最初对奶奶的树感兴趣,那是出于好奇,奇怪怎么还有长不大的树,奶奶烧茶还放树叶干嘛。实话说,有时候走到奶奶那些树跟前,常常愕然,尤其是冬季,光秃秃的干柴棒,不知是干裂的风景把它自然化了,还是那些干枯的树把自然人格化了,我总想追问,可哪里知道,那树的叶子就是中国最古老的饮品。

  上初中的时候,我离开父母,跟着我大舅到龙亢读书,总算认识了茶。我大舅是龙亢食品站的会计,他有一个玻璃杯,杯子里天天有他泡的茶,他快喝完了又倒开水,直到水不能变色了才罢休。大舅喝到最后,常常眯着眼睛嘴里咂着茶叶,那样子夸张地透露出幸福的神情。大舅看我和表妹想喝,就说这茶念书的不能喝。喝了睡不着觉,影响学习。有一天,舅舅上班忘记带走他的茶杯,里面还有他泡好的茶。放学回到家,我端起来就喝,苦得我竟打了个哆嗦,由于实在太渴,就像吞中药那样把剩下的吞了。直接省去了闻茶香、观茶色、品茶味、赏景作诗的环节。这次是我真正地第一次喝茶,至今记忆犹新,可觉得好笑。

  1987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也就是这年的六月初,家中有了第一包茶叶。我家在江苏启东有家亲戚,正好他家在上海的亲戚下放到安徽太平县,后嫁给当地人没有回城。我家亲戚知道我师范毕业了,就写信给他家在太平县的亲戚,让她给我寄一斤茶叶表示祝贺。收到茶叶,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信中嘱咐我如何保存、如何泡茶等,回想起来真温馨。

  1993年10月,我调到海南省一部门工作。记得1994年元旦过后没几天,因工作需要到广州出差。接待我的是一位比我稍年长的廖伟阳先生。我记得刚刚坐下来,他拿出两个比酒盅还小的茶盅来,为我和他自己各倒上一点点茶水。我正口渴得要命,拿起来就喝,一口咽下去。廖伟阳笑笑,又给我倒一茶盅,我还是一口咽下去。廖伟阳拍拍我肩膀说:“哎呀,北方人,真豪爽!”我以为是夸,便一口一杯地喝。廖伟阳只顾给我倒茶,自己却没有喝的机会。

  品岳西翠兰的好,可归结为“忙里偷闲,苦中作乐”的茶缘,在人人都为生活奔波的现世享乐一点清静与和谐。这不禁使我想起在海口看市民喝老爸茶的情形来。那些老爸茶馆人满为患,说是茶馆,其实是在露天的树阴下或大棚下,摆上许多歪七扭八的桌子而已。你看他们喝着用茶梗或劣质茶叶泡的茶,左一碗右一碗地喝了半天,真像从沙漠里刚回来的样子。

  真正开始懂一点茶,那是到南宁以后。一次我晃悠到亭洪路,算是开了眼界,整条路都是茶叶店。无论去到哪家茶叶店,都会被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茶叶品牌和包装搞得眼花缭乱,不知所措。那天也确实想买一些茶送给远道而来的朋友,但究竟选择哪一种,心中根本没底,也无从下手。从此就和买茶结下不解之缘,以至于现在家中存放不知道多少云南普洱茶、湖南安化黑茶、福建宁德白茶,还有福建的一些红茶,这些茶能多藏些年头,而绿茶就不同了,有了绿茶就放入冰箱贮藏,再则就是天天喝,本着消化掉的原则。

  想到家里藏的那些茶,自然而然就想起苏东坡说的“从来佳茗似佳人”。佳茗只有居住在合适、舒适的地方,才会保持她独有的气质与韵味。茶这种至洁之物,一旦潮湿、霉变或吸收了周围的异味,无论再用什么办法都难复原。看来身居南宁的陋室,藏茶并非好事。即便如此,自以为和茶还是有难割难舍的缘分,那些茶还要继续藏下去。

  (作者系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作协理事) 

(编辑:高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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