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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后戏剧舞美人如何在复古中创新

时间:2017年09月21日 来源:中国文艺网 作者:陶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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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一台大型的演出在国家大剧院上演——“千年之约——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文艺晚会”。晚会献出了一场跨越千年的视觉盛宴,观众们从大唐盛世的敦煌飞天慢慢走近恢弘与绚丽的丝绸之路,在由东、西方元素共同构成的舞台布景而呈现出的敦煌石窟壁画与欧洲古典大幕中感受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享受。

 

    “一带一路”文艺晚会舞台 

  “千年之约——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文艺晚会”采用“敦煌”的概念在舞台上展现丝绸之路,再现了中唐与西域在文化、商贸上的相互影响,场面生动别致。必须承认的是,演出的惊艳除了靠优秀的舞蹈和演出,也多亏了优秀的舞美设计。将敦煌壁画作为舞美背景,让传统文化在当下的艺术创作中发扬光大,作为中国的名片走向世界,是一种文化自信的表现。

  然而,多年以来,无论是在教学上,还是在创作上,舞美设计沿用的大多是西方体系。我们大多将舞台艺术的“民族化”探索集中在表演上,而忽视了几乎在表现力上同样重要的舞美艺术。今天,“千年之约”终于以“国家艺术”的形式向世界宣告了舞美设计的“中国范”。但这样的宣告要想长久和持续,靠的不仅是前辈的不懈努力,也是后代的持续探索。

  可喜的是,我们在戏剧艺术领域那些最年轻的血液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努力。这些在中国最高的戏剧学府学习的95后的孩子们,为了面向未来而选择了回到过去;为了创造未来,而走向了师法传统:中央戏剧学院舞美系2014级舞台绘景专业以《敦煌》作为求学的汇报,传达了95后戏剧新生力量对传统的理解、再现与致敬;无独有偶,2014级表演专业的《楢山节考》则以同样的“复古”精神展现了创新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已经在戏剧界展露头角的中戏人也创作出了《福仕德》这样新意与传统相辅相成的作品,令人瞩目。

  舞美设计领域的那些95后新生力量,为何在复古中求创新,又如何在复古中求创新?

   《敦煌》与“敦煌壁画” 

  “敦煌壁画”是敦煌艺术的主要组成部分,规模巨大,技艺精湛。“敦煌壁画”的内容丰富多彩,它和别的艺术一样,是描写神的形象、神的活动、神与神的关系、神与人的关系的艺术作品,它是寄托着人们善良的愿望、安抚人们心灵的艺术。其中的“飞天系列”素有“满壁风动,天衣飞扬”的美说。

  受“一带一路”文艺晚会布景造型艺术的启发,中央戏剧学院舞美班的学生们在进行毕业创作的时候选择了“敦煌壁画”这一题材。确定了命题之后,学生们通过参观法海寺、观看《敦煌》纪录片、研究相关书籍等方式来做准备,此后学生们又经过筛选材料、反复临摹、分配工作、再决定起稿,并经过12周的不懈努力,最终才形成了如此精致的作品。

  《敦煌》这部作品在中央戏剧学院舞美专业的汇报作品当中,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毕竟,在以西方戏剧为教科书、苏式戏剧法则为经典的中央戏剧学院的舞台上,古希腊的宫殿里上演过许多故事,契科夫的戏剧世界一次又一次的被还原在舞台上,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中娜拉坐在欧式壁炉前烤火的场景也展现多次。而如今,巍峨的城堡消失、金发碧眼的贵族们退散,大家可以看到的是美丽且大气、宁静而又平和的《敦煌》。

 

 

    《敦煌》作品截图 

  “从前我们设计的都是欧美戏剧舞台,基本上一直都是这样。比如本学期的古典透视布景教学的汇报作品,也是以欧洲戏剧舞台来做审美的一个设计。正因为这样,大家长久以来反而忽视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连接与延续,事实上,我们年轻一代非常渴望可以参与设计带有传统艺术审美的作品。”舞美班的学生李紫薇说,“创作《敦煌》这部作品的时候我们也会选择在宁静的音乐中去完成这部作品。因为要是放一些欧美的流行音乐,那会让人感觉非常浮躁,内心无法安静,特别影响创作。比如在绘画我最喜欢的那尊美丽的佛像的时候,有许多线条是必须一笔勾勒出来的,此时如果内心浮躁不够平和,便无法完成这一笔触,整部作品也将无法完成。”李紫薇从10岁开始学习美术,她与班上的20位同学进行了分工,每个人负责部分绘画区域,共同协作完成了《敦煌》。这些95后的孩子们都表示非常喜欢《敦煌》这部作品。

 

    李紫薇和同学们在绘画 

 

    学生们各自分工创作 

 

    一笔勾勒出来的画像 

   《楢山节考》与日本古典戏剧 

  楢,是一种质地非常柔软的树木。《楢山节考》这出戏剧讲述的是在冬季的楢山发生的违背天伦的残酷故事。《楢山节考》的故事原创于1983年,故事发生的时间是100多年前的日本。此次中戏版本的《楢山节考》的舞美设计风格极简:几张亚麻质地的幕布、几块宽大的木板以及一汪池水,便组成了这出话剧的舞台。

 

    《楢山节考》的话剧舞台 

  日本戏剧可分为古典戏剧、商业戏剧、话剧、音乐剧4个门类。其中古典戏剧中的“能”是日本最早的剧种。“能”出现于南北朝时期,由从中国输入的“散乐”为重要组成元素,促进了日本杂艺的发展。日本古典戏剧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从木下顺二《夕鹤》中的主人公阿通身上体现出的善良、无私、知恩图报的精神,亦或是从森本薰在戏剧《女人的一生》中塑造的人物布引圭身上焕发的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的人格魅力中,都可以隐约看到中华文明的影子。同样,在《楢山节考》这一出话剧中,主人公阿玲婆年届七十即将面临“被祭祀”,但她依然为子女操心并在最后关头可以为了整个家族去牺牲自己的伟大精神,也映射了普天之下所有母亲的母爱精神。那么,如何通过戏剧化的处理来展现人物的这些光环呢?——通过舞台上舞美设计的效果。

  一台教学汇报作品的预算是相对有限的,在有限的空间中发挥出无限的创造力,这是舞美设计师需要完成的工作。《楢山节考》的舞美设计风格颇具汉唐之风,深色的亚麻布形成了楢山的阴影、一块老树桩便是一个村庄的标志、一口悬挂的铁锅代表的是一户人家——这些就是所有的道具,而表演者们皆是席地而坐、围炉谈话。在这样的条件下,舞美设计的同学们在创作的过程中做到了尽情的发挥:话剧的开场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农耕场面,村民们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生活着,此时舞台灯光明亮,并以广阔的视角将灯光投射到每一位演员的身上,使得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村民们表情幸福、感觉愉快,戏剧效果明显;而当村庄的真实生活面貌渐渐地展现出来的时候,舞台气氛则为之一变——村妇阿金为了养活饥饿的弟弟妹妹去偷粮食被发现了,村民们围成一圈将阿金的家人们推进坟墓,此时舞台上血红色的色调营造出来窒息感,与村民的台词“从此之后在这个村庄里谁都不允许提起阿金这家人”这句诅咒达到了高度的契合,将表面平静实质上却并非如此的村庄的真面目清清楚楚的揭露出来;到了《楢山节考》的最后段落,阿玲婆被儿子送进山里向山神祭祀的时候,她一人站在石碑上,身形瘦弱却意志坚强,此时舞台上专属于阿玲婆的一束白光从天而降,随之相伴的是纷飞的雪花,阿玲婆在背景苍茫的雪花的覆盖下,显得悲凉却又伟大,瘦弱的身影竟不知是人还是神?此刻的舞美效果将整台话剧的气氛推向了极致。

 

    村庄的农耕场面 

 

    阿玲婆在雪中幻化的场面 

  在《楢山节考》这台话剧中,极简的舞美设计烘托出了极大的戏剧冲突,从人物、情节到结局,都离不开舞美的辅助。离开了舞美,话剧将失去灵魂,加上了舞美,话剧则恢复生命力。

  《福仕德》与《浮士德》 

  “浮士德”是德国伟大的诗人歌德塑造的经典人物,他是深居象牙塔中与魔鬼交换灵魂最终垂垂老矣的庸人,因为自己的贪婪而碌碌无为一生。“福仕德”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生杨楠的作品,在本届“南锣鼓巷戏剧节”上演并引起广泛讨论。话剧《福仕德》当中,“浮士德”摇身一变化身成为我们身边的平常人“福仕德”——他面临毕业前而迷茫,接受了莫非斯托教授的指引,踏上了寻找马甘泪的旅程。虽然经过玫瑰遍地的古城魏玛、进入神秘古堡并穿越了漫漫沙漠,但美丽的蓝海边的宁静并未能阻挡现实的到来。

  《浮士德》是西方的经典戏剧,每逢上演则座无虚席,舞台效果随之排场要求而恣意奢华。譬如2008版的《浮士德》的舞美效果之一的设计师萧丽河,是中国的第一位具有国际地位的舞美人才,曾指导过奥运会的设计布景。在萧丽河的2008版本的《浮士德》中可以看到对于古典的“浮士德”的无限接近,那是一个灯光炫目、人物造型欧式、人物命运不断陷入生死攸关的戏剧化舞台。而在杨楠的《褔仕德》当中,“福”的寓意是福气,“仕”的含义是仕途,“德”则代表了人们所向往的高贵的品质。“福”“仕”“德”这三个字的寓意便接地气的表达了这出戏剧想要达到的“关注当下,贴近观众”的戏剧精神。于是,在《褔仕德》这部作品中,大家看到的是空无一物的舞台上,演员们装扮仿佛像是“胡同串子”一般,在平实的戏剧设计中不断纠结,想要寻找的是台下每一个普通观众想要寻找的答案。

  对于由“浮士德”转变为“褔仕德”的概念设计的转化,也许从杨楠为“褔仕德”创作的诗歌中可以找到答案:

  生命不是我们所选择的,

  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命

  在生命的天平上,爱情、权力、理想如何摆放?

  如果浮士德在今天,他会怎样?

  如果你就是浮士德,你会如何?

  我愿意用一场千秋大梦,助你恢复记忆;

  一杯私酿美酒,让你重见青春。

  这是你我的故事,我们曾经回避的,今天依旧是心中的针,眼中的刺;

  这是人类的故事,他们曾经走过的,

  我们还是重蹈覆辙,辗转反侧。

 

    话剧《褔仕德》的舞台 

   古典艺术的时代表达 

  从《敦煌》《楢山节考》和《褔仕德》的创作中我们可以看到,艺术需要时代的表达。在新一代的戏剧人的努力下,通过舞美设计的概念化的提炼,古典艺术可以完成时代的表达。“飞天仙女”可以从壁画上翩然而出,“阿玲婆”可以成为现代观众认同的“母亲”,“浮士德”可以在北京胡同里成为“褔仕德”,这些曾经恢弘的遥远的戏剧人物可以从神坛上走到观众中间来,可以穿越历史而在观众们的面前渐渐地面目清晰,可以让人们觉得亲切又熟悉。也许新人们的作品距离成为“千年之约——一带一路高峰文艺晚会”这样的“中国名片”还有待探索和进步,但从中国最高的戏剧学府中,从这些95后的戏剧人身上,我们似乎嗅到了未来的方向:未来的文化自信的责任将由他们来担当,他们已经将他们的创作目光脱离浮躁、回归古典,努力地完成一件有意义的作品。虽然他们身在一个二次元甚至多次元的社会环境中,精神世界的消费品达到了信手拈来的程度,但是他们依然尝试着在传统文化中找寻着力点,为了艺术创作而丰富自身、丰富思想,摒弃浮夸的社会元素,去找寻可以让心灵平静的真理。

  观众们期待他们更多的作品。

(编辑:陶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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