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新闻>动态新闻

树立香港舞蹈的中国风范

时间:2017年06月30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张 薇
0

树立香港舞蹈的中国风范

——访中国舞协顾问、香港舞蹈总会艺术总监冼源

  冼源(左)同舞蹈《缘起敦煌》剧组演员交流

  2000年出版的《香港舞蹈历史》在总结回归之前的香港舞蹈时,曾这样概括:“一种充满浓厚中国民族格调,又具有本土色彩和时代精神的香港舞蹈已在久经坎坷之后拔地而起,并在舞台上占据了重要的地位。”转眼20年飞逝,如今谈起回归对香港舞蹈的影响,完整见证并深入参与了香港舞蹈发展36年的中国舞协顾问、香港舞蹈总会艺术总监冼源,却有着比这概括更具敏锐的洞察,和更真实的体验。

  回归让香港文化寻求改变

  张薇(以下简称“张”):除了多年来主持香港舞蹈总会的工作,您曾担任过香港舞蹈团艺术顾问和董事,也曾在香港演艺学院舞蹈学院执教并担任顾问,去年香港舞蹈年奖授予您“终身成就奖”,我想,这既是对您贡献的肯定,也是对您过去36年对香港舞蹈发展全面、深度参与的证明。

  冼源(以下简称“冼”):我是北京舞蹈学校的第一批毕业生——也就是北京舞蹈学院的前身。1981年1月我来到香港工作生活,可以说不仅对回归前后的香港,也对香港与内地具有一定的对比经验。躬逢其盛,我很荣幸。

  张:在内地,艺术是有一个建制的系统的。

  冼:对。内地在制度上为艺术发展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保障。香港没有这个,都是分散的、个体的行为,个体奋斗决定个体前途,也就谈不上什么宏观的规划,没有统筹的机构或部门,行业发展更多是偶然性的结果,这也是香港社会制度的特点。

  张:这其实不是舞蹈一个门类的情况,大部分艺术门类都面临这个情况,所谓对中国文化的发展,在回归前更多不是一种出于家国的考虑,而是一种本土文化多样性的考虑,在这方面中乐团稍微好一些,但也不是因为它的文化身份,而是因为它的国际知名度高。

  冼:没错。就像你说的,回归前香港舞蹈团的成立,并不是说我们中国人所理解的继承、发扬自己的民族文化,而是站在香港本土文化多样性的角度和立场,除了有芭蕾舞、现代舞,还有中国舞。那时香港是“亚洲四小龙”嘛,所谓的东方明珠,中西兼具,是这样一种文化形象的需要。这就跟回归以后很不同,回归后香港的文化发展,无论从政府角度,还是民间角度,很多东西都在改变,但是,也有一些东西没有改变,或者说改变起来很慢,需要进一步的努力。

  香港与内地携手共舞

  张:那我们先来谈改变的部分。

  冼:回归之后,政府对文化发展的重视程度普遍有所提高,在这种重视下,业界的活动开展得也比回归前丰富。比如我们的舞蹈总会虽然是1978年就成立了,但初期是松散的,和香港很多文化机构一样,我们的业务真正走上正轨是在回归后。现在我们“香港舞蹈博览”和“紫荆杯国际舞蹈大赛”每两年交替举行,前者注重普及性,为业界提供广泛的展示平台;后者注重专业性,是香港公认的专业水准最高的舞蹈比赛。对于香港这样缺乏建制的艺术环境,能做到这么系统、连贯是非常难得的,也因此舞蹈总会在业界有这么强的凝聚力。而从香港与内地业界的交流合作来说,也有所推进。比如我们和北京舞蹈学院合作的舞蹈考级课程;我们的“紫荆杯”每届都邀请内地的知名艺术家来做评判;此外,少数民族文艺汇演我们参加了好几届;中国舞协的比赛我们也去观摩、学习,其中“小荷风采”我们每年都参加而且屡次获奖……在对文化发展整体提高重视的背景下,香港政府对中国文化的重视应该说也是进了一大步。而从资源分配和资助来讲,不管是职业团体,还是非职业团体,政府基本上都纳入了他们的支持范围。

  张:是艺术发展局还是康乐及文化事务署的资助计划?

  冼:有艺发局,也有康文署的资助。但艺发局资助相对有限。去年我们的《缘起敦煌》回北京参加第五届少数民族文艺汇演,只有康文署给我们资助了一部分,另一部分靠中央民委的支持,香港中联办也做了很重要的协调,这些我们都深深感激。事实证明,我们的活动是成功的,在北京的演出很受欢迎,陈维亚看了之后当时就说要来香港给我们排《传奇·香港》。现在我们已经把它列入计划,香港政府也很支持,8月份会给我们一个剧场,做“荷花杯”和“紫荆杯”的联合演出,12月在葵青剧院演《传奇·香港》。如果没有去北京的汇演,会有这些吗?现在这些项目都列入了政府庆回归的系列活动里,香港和内地的舞蹈工作者共同合作,不是香港或内地任何一方单方面在做,它的意义是深远的。

  张:这属于您刚才所说的一些没有改变或变起来很慢的部分吗?

  冼:是的。舞蹈是一种文化,实际上就是意识形态,它不仅仅是一种技巧性的表演,背后是有文化内涵的。你的意识形态是什么样的,决定你对艺术形态的看法。在这方面,回归之后可以看到进步,但有些东西并没有根本上的变化,有一些人对中国文化、中国历史、中国当代发展,认识严重不足,这些直接影响了他们对香港文化艺术发展方向的判断。

  香港具有中西共融的优势,这种优势很可能创造出本土特色鲜明的舞蹈文化,但它应该是照搬西方的吗?或者以西方为主导?我们舞蹈总会的活动包含了中国舞、芭蕾舞、西方民间舞、现代舞、爵士舞、踢踏舞……各种舞蹈门类,我们都很支持。就连我们的舞蹈考级,既有和北京舞蹈学院合办的中国舞考级,也有和澳大利亚联邦舞蹈教师协会合办的西方各类舞考级。我常在想,我们的文化基础在哪里?艺术的群众基础在哪里?在香港的民间,中国舞的团体那么多,群众基础那么好,这就是你的根。

  艺术教育是美的教育,不能只教技术,不教文化和做人

  张:您说的这一点其实也不是只有舞蹈在面对,过去几年我在香港最核心的文化机构工作,限文化领域里各种层面的人也交流合作过不少,这个问题确实是存在的。但这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吧,现在香港社会的中流砥柱,大都是在回归前受教育成长起来的,很多认知在那个时候已经形成,并不是回归20年就能超越的。所以您说的教育的重要性我非常赞同。无论是学校的文化历史教育,还是艺术专业教育,其实都是存在相当大的问题。艺术行政者很多没有受过艺术教育,从业者素质参差不齐。至于整个社会层面大历史、大文化的教育就更加有限。

  冼:我曾在香港演艺学院执教,并担任过他们舞蹈学院的顾问。从舞蹈专业教育来讲,香港没有培养童子功的中专教育,演艺学院的学生进校基本已经是身体定型的年龄,才开始学舞蹈,行内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早年香港本地的舞团不喜欢招收本地毕业生。随着这些年演艺学院的专业教育逐渐成熟,香港的文化环境逐渐改变,现在毕业生进舞团比以前容易了许多,专业素质越来越好,但是因为舞团的席位有限,大批的青年舞者还是要成为自雇人士,在民间独立发展。

  张:演艺学院我也教过,他们的史论教育很有限,主要是偏向艺术的技术教育。

  冼:这就是我想说的问题,艺术教育是美的教育,不能只教技术,不教文化,甚至不教做人啊。这几年的很多事件一再警示我们教育的缺失问题,将来这些年轻人走上社会该如何建设这个行业?尤其经过回归后前15年的努力和孕育,我们眼看着近5年来香港与内地的文化融合开始进入“快车道”,不同层面的合作都在更广泛地展开,这时候是最需要人才的,我们的教育如果不能发挥有效的输氧功能,行业和社会的发展从何谈起?我们总说要建立具有香港本土特色的舞蹈文化,甚至发展具有本土特色的舞蹈形式,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不管我们过去做过什么,将来都要靠年轻人继续做下去。以前大家总说香港是“文化沙漠”,那么为了它不再是,我们现在自己要努力,也要教好年轻人,让他们为将来努力。

  张:从您的谈话中我感觉到,虽然存在各种现实问题,但总的来说,您对于香港舞蹈的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冼:那是当然。这个过程中,虽然有举步维艰,有来之不易,但更多的是欣欣向荣、充满希望。国家是香港发展的强大支撑、坚实后盾,中华文化是香港文化的母体和根基。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坚守、坚持。

(编辑:周娜)
会员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