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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当代中国美术的民族底色

时间:2017年06月23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杨明刚 郭 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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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象是中国传统审美理论研究的核心,其中包含了主体审美活动的成果,主体与对象的审美关系最终凝结为审美意象。但审美意象并不只局限于作品之中,还应被置于整个审美活动中,尤其突出表现在创构阶段。

  意象创构是中国古典美术的重要内容,其实质是主体在观照客观世界后,对客体的主观的抽象艺术符号提取与升华。

  美术作品的意象创构中蕴涵着美术家面向自然、人生、艺术时的独特体验,融汇着观物取象、立象尽意时与宇宙、天地之道神契意合的主体情意,于貌似静观或观照的一瞬凝结着狂热的创造激情,于貌似静谧的冷静画迹中浓缩着强烈的情感、思想和期望。

  欣赏这些美术作品,透过美术家深植其中的典型意象,可以直接观照到美术家的审美趣味和创造意识。

  由此,紧扣意象这一中国元素,深拓美术意象类型,强化民族思维基质,便成为当代美术赓续传统、师古出新的重要路径,也是中国美术立足当代、对话西方的民族底色。

  深拓美术意象类型

  朱良志先生曾在《“象”:中国艺术论的基元》中将有关艺术的“象”归纳为自然之象、意中之象、艺术之象、象外之象四个理论层面。对此,有种观点认为中国美术的意象类型可分为形象、空间、色彩、韵律四类。这种看法尽管肯定了中国古典美术的意象创构理论,但其分类却不符合中国古典美术意象创构理论的实际情况,未能明确区分美术的技法表现与意象创构的界限,误将二者混同,淆乱了意象创构理论的基元。与之相较,朱志荣先生在《中国审美理论》中将意象分为自然、人生、艺术三类的表述和分类则较为贴切。

  中国古典美术虽实例丰厚,广涉山水、花鸟、人物各类题材,但其意象创构的类型实际上却无出物态意象、人格意象、物化意象这三种基本类型。

  首先是直通宇宙生命意识的物态意象。中国山水画作往往直接取径山川、描摹造化,画家将其主体对生命的感悟投射于山水之中,画于笔端,呈于纸上,笔情墨意中涵蕴着主体生命情怀。历代山水名作,均为师法造化的佳构,足见自然对时人审美心灵形成的不二之功。此类意象创构占据古代画作大半,是揭示时人审美意识的首要门径。

  其二是映照主体精神境界的人格意象。中国古代美术尤其是反映社会生活的山水、花鸟、人物画作,往往取径生活、描摹世情,美术家将其主体对人格的追求投射于笔端之物,以拟人的手法在作品中蕴藉自己的人生境界。此类意象创构“舍形而悦影”(宗白华《艺境》),是窥见时人审美意识的重要法门。

  其三是彰显主体审美自觉的物化意象。中国古代美术的最高境界在于超越物态意象、人格意象,以物化意象承载主体审美的最高理想,创造性地将主体独特的审美体验、时代特定的审美取向等“意中之象”“象外之象”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般留驻笔端纸上,臻于“神与物游”“物我齐一”“天人合一”的审美境界。它既迥异于物态意象通过对自然物象的感发而所形成的感性审美,也有别于人格意象将主体德性外化为人生价值所获得的理性审美,是主体与对象神契意合的超越审美。

  但无论哪种题材,何种类型,中国古典美术的意象创构都具有显著的虚拟性、直感性、想象性、情感性等特征,呈现出共同的审美原则和不同的个性风貌,蕴藉着历代美术家主体在审美意象创构过程中的深刻感受和对当时社会审美意识的反映。

  为此,当代中国美术欲在新时代揭开新篇章、走出新气象,对古典美术意象创构类型与特征的研究与借鉴不仅必不可少,而且可以依凭对意象的类型新创与特征发掘,强化民族审美元素的承载与呈现,丰富当代中国美术作品的意象蕴涵,增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自信,在世界艺术之林中彰显当代中国美术的中国意蕴、中国气象、中国气度。

  强化意象思维基质

  中国古典美术既是历代物化活动的延续、发展和进一步符号图像化,又是当时观念意识物态化活动的符号和标记,更是历代社会意识和个体情感、观念、心理的凝练,具有超模拟内涵和意义、超感觉性能和价值,“时代精神的火花在此凝练、沉淀下来,传留和感染着人们的思想、情感、观念、意绪”(李泽厚《美学三书》),是历代审美意识的视觉载体和重要媒介。而它赖以展示古代文明心灵史的手段正是意象创构。

  朱良志认为,艺术四“象”是一个动态建构过程。中国美术意象创构也是一个动态的艺术创作过程。朱志荣曾将审美意象的创构过程归结为物我贯通、情景合一、神合体道三阶段,对解剖中国古典美术意象创构过程、强化当代中国美术的民族思维基质有颇多裨益。

  当代中国美术欲解密与借鉴中国古典美术意象创构思维方式,首先要突破时下盛行的以画家画派与画论为中心、“师古”与“师造化”两分和“正统”与“革新”对峙的中国美术史研究惯性。以画家画派与画论为中心的研究,弊在不易洞见一时代美术的整体风貌和中国美术审美嬗变全史;以“师古”与“师造化”两分存在明显的逻辑漏洞,“古”与“今”对,“造化”与“心源”相对,直接以“古”与“造化”并峙,不仅从语言学角度无法自圆其说,而且无法全面揭示中国美术史发展的内在规律,至少犯了以偏概全之病;以“正统”与“革新”对峙则直接以一种意识形态的特征统摄另一种意识形态的全部艺术规律,犯了过度阐释之病。

  可见,只有重新回归中国美术的艺术本体,以作品为中心,剥离附着其上的牵强附会,才能析出其意象创构的递进流程和思维本质。

  通览中国美术史约略可知,中国古典美术意象创构存在三个阶段的流程,体现出三种对应的思维模式。一是在“师造化”的审美思维方式指导下师法造化,得自然之“物态”;二是在“得心源”的审美思维方式指导下取径心源,获自我之“人格”;三是在“一天人”的审美思维方式指导下突破有限、超越形象、物化虚象、觉天尽性,创冥想之“物化”。通过“物态-人格-物化”流程,实现自然之物与自觉之我、山水之景与生命之情、花鸟之形与气韵之神、人物之体与天地之道的妙合无痕和完美对应。

  尽管我们静观美术作品时无法将其意象创构的场景复原,但却可以依据“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同情理论,大致推知美术家创构意象时造化与心源、自然与自我、山水与情意、现实与理想的统一,进而窥见其植根于天地之道与主体心灵契合之中、反映主体对自然与人生独特体验和生命意识的“物态-人格-物化”意象创构流程和“师造化-得心源- 一天人”审美思维方式。

  为此,当代中国美术应在对中国古典美术意象创构中的审美思维方式的学习与借鉴中汲取养分,强化艺术创作中的意象审美的民族思维基质,凸显华夏美术传统中“师造化-得心源- 一天人”等多元哲思成果,以扎根人民、立足当代、植根传统、会通中西的襟怀与气度,创作更多无愧于人民、无愧于时代、无愧于民族的精品力作,铸就当代中国美术在新的征途中的文化自信。

(编辑: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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