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新闻>动态新闻

带给我们通向未来的诗性力量

时间:2017年02月22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文/杰克·赫希曼 译/胡 伟
0

带给我们通向未来的诗性力量

  阅读吉狄马加的诗集《从雪豹到马雅可夫斯基》时,读者有必要知道这一点:吉狄马加本质上是一位国际主义者。

  吉狄马加是彝族的一员,是该民族一位有影响的人物,彝族是中国55个少数民族之一,有900万人口。记住这个民族的情况是极为重要的,因为吉狄马加既在中国作协身居要职,也是中国现有民族结构里,55个少数民族中在文化方面的重要人物。他为自己是彝族人的孩子这一出身而深感自豪,彝族人民特殊的精神维度深刻地体现在了他的许多诗作里。的确,在《我,雪豹》中,那些形象充满全中国的、尤其是西南大山里彝族人的精神与心灵。

  读者同样有必要知道,彝族人有多个分支。吉狄马加属于“诺苏”支系,或称黑色之彝(“诺”在彝语中意为黑色),他的诗《河流》表达了中国西南部那条深黑色的大河从心灵深处唤起的崇敬,正是在那片土地上,他作为一名青年诗人而声名鹊起。

  尽管黑色在这里并不代表种族色彩,但事实的另一面也是真的,从青年时代起,受到毛泽东反殖民文化政治思想的影响,加上自身热衷于阅读非洲和加勒比地区诗人的作品,非洲在吉狄马加心目中有着强有力的含义,他将这种含义在散文《一个中国诗人的非洲情结》中作了阐明;他与非洲充满热情的联系是如此深厚,他甚至将献给纳尔逊·曼德拉的优秀赞美诗命名为《我们的父亲》。吉狄马加所歌咏的这位神异的南非人,他所达到的知觉层次甚至可以宽恕囚禁自己的人,但曼德拉并非唯一一个受到吉狄马加褒奖的人物:伟大的匈牙利诗人尤若夫·阿蒂拉,西班牙的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加,德国的摄影师安德烈斯·古斯基——他们都在吉狄马加的诗中受到了礼赞。

  他的另一首长诗,划时代的《致马雅可夫斯基》,是一首60年来当代诗歌一直都在等待书写的诗。现在,睁大眼睛看吧,它终于奇迹般地出现了!

  对于大多数美国人,还有欧洲人、非洲人、亚洲人来说,提到中国,就会出现一个相同的亚洲民族的形象。所以我才要写吉狄马加的双重角色,既是诗人,又是文化工作者;既在文化部门担任领导工作,又是彝族人的一员。

  这些并不矛盾。55个少数民族并非无足轻重。他们构成中国社会巨大的多样性,这对于每个来到中国而不走马观花的人来讲都是显而易见的。彝族人都说汉语,也说彝语,他的诗歌确乎唤起了彝族的诸多历史和他们对自然的亲近。正如我们在当代中国的民族情形上视野狭窄一样,我们对于中国诗歌也是目光短浅的。

  举例来说,如今许多人的头脑里都有根深蒂固的观念,以为有一种所谓中国诗歌的“中式”写法。看似如此如此,闻若这般这般,换言之,这是中文,这便是中国诗了。吉狄马加的诗与此大异其趣。依照梅丹理的译文,他的诗歌感植根于命名产自河流与山川的自然万物,这些自然体是他申明人类境况和个中英雄的关键。他史诗般的风格将中国传统诗歌同西方诗歌相互衔接,激发了西方诗歌的国际主义维度。吉狄马加作品中的这些现象,有两大主要原因:

  第一,诗意是吉狄马加生命的主宰,是他在诗歌、永远激情澎湃的宣言和散文式的演讲中所作声明的存在——是的,在共产主义和宇宙双重意义上的存在——树便是树,山便是山;但以真挚的感情和富有想象力的精神在一首诗中为它们命名,在吉狄马加心中,乃是精神本身的巅峰。因为彝人之所以闻名,最主要的方面在于他们痴迷于自然万物的起源,正如中原的老子与庄子,所以读者应当知道,吉狄马加的诗源自彝人萨满教式的通神传统,也源自中国现代诗——这个时代伟大而繁复的事物之一。

  第二个原因在于吉狄马加不仅是一位正在写作的诗人,还是其中十分优秀的一位。有些诗人不仅将生命奉献给诗歌创作,还积极组织国际诗歌节活动——例如在青海湖或成都,以及中国的其他地方。吉狄马加的《青海湖国际诗歌节宣言》由黄少政译成英文,也由克劳迪娅·科特译成德文,由拉斐尔·帕蒂尼奥·戈埃斯译成西班牙文,由弗朗索瓦丝·罗伊译成法文,由罗莎·隆巴尔迪翻译成意大利文,这是绝好的多重证据,证明了吉狄马加作为一名文化工作者所具备的深厚的国际主义背景。

  确实,他在演说中向世界最大诗歌节之一——哥伦比亚麦德林诗歌节的长期组织者、哥伦比亚诗人费尔南多·伦东及其他文化工作者致敬。伦东通过组织麦德林诗歌节这一年度活动,抹去了毒品带给麦德林的污点,帮助这个国家终结了长达50年的内战,他借此在数年前的瑞典获得了另类诺贝尔奖。

  在阅读吉狄马加关于伦东那美好而精练的演讲时,我满心喜悦,因为我曾在麦德林诗歌节上朗诵过(有5000人到场,无一人离席,即使下着瓢泼大雨)。我同费尔南多和另外来自世界各地的35位诗人及文化工作者一起,周围是在2011年创立了世界诗歌运动的人们,这场运动的参与者每三周左右就会通过电脑相互来一次全球聊天,费尔南多负责掌舵。

  2015年8月,我同吉狄马加在他与同仁们几年前创办的青海湖诗歌节上见面,我和我妻子、生于瑞典的诗人昂内塔·法尔克受邀朗诵我们的诗作。我很骄傲地说,从那以来,我就借由诗歌墙确信(诗歌墙包括巴勃罗·聂鲁达、兰斯顿·休斯、杜甫、内莉·萨克斯、保罗·策兰和其他许多同类诗人的形象,还有诗歌广场的24座雕像,雕刻的是世界最伟大的史诗的作者或主人公,包括《吉尔伽美什》《贝奥武甫》《罗兰之歌》、但丁、沃尔特·惠特曼等)——这一切都令我确信,吉狄马加不仅是一位卓越的诗人,还是一股借传播诗歌艺术而变革世界的文化力量,如果有哪位作家配得上诺贝尔文学奖,那便是他了。在我所到过并朗诵过作品的国家里,我从未见过比通过吉狄马加的能量所展示出来的更灿烂的对于诗歌的崇敬。

  他的长诗《致马雅可夫斯基》是对20世纪首位流浪诗人、百年前首位全心全意拥抱共产主义革命的诗人最好的描画。我为了读到这首兼具救赎与复生的诗等待了60余年,它就在这里,带着形象、韵律和呼吸的庄严,我确信它们将以继续反抗昔日曾威胁全体真正人类的种族主义和社团主义的巨大力量,去填补读者的想象。

  正当我们需要马雅可夫斯基的时刻,吉狄马加令他苏醒了。马雅可夫斯基唇边的光荣是诗歌的荣耀,是吉狄马加唇边的革命,带给我们通向未来的诗性力量!

  (作者系美国旧金山市桂冠诗人,世界诗歌运动的创始人之一。此文是作者为即将在美国出版的吉狄马加诗集《从雪豹到马雅可夫斯基》所写的序言。标题为编者所加。)

(编辑:周娜)
会员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