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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影像捍卫古建筑的“根”和“魂”

时间:2016年08月17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孟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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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影像捍卫古建筑的“根”和“魂”

——访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摄影家苏民安

俄罗斯奥涅加湖基日岛木结构教堂 苏民安 摄

  建筑艺术是文化思想的结晶,体现了一个民族的文化特质。而饱经风霜的古建筑作为珍贵的文化遗产,则是承载着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文化信息的宝贵历史财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摄影家苏民安多年来一直对古建筑摄影情有独钟,拍摄了大量关于古建筑的影像。气势宏大的宫廷建筑、庄严肃穆的宗教圣地、朴实清新的民居……在苏民安的镜头中,一幅幅摄影作品记录着古建筑的匠心营造和沧桑悠远。

  在苏民安看来,古建筑蕴含着极为丰富厚重的历史文化信息。近日,本报记者就如何与古建筑摄影结缘、如何用影像展现古建筑的文物价值等话题对苏民安进行了专访。他认为,一个国家或一个城市如果失去了古建筑,就等于失去了其文脉,是断了其“根”和“魂”。“我拍摄古建筑摄影作品,一方面是让大家发现古建筑之美,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些影像让更多的人增强对古建筑及传统文化的认同和保护。”他说。

  记者:古建筑本身及其蕴含的民族、历史、文化信息让许多摄影家对古建筑摄影充满兴趣。多年来您拍摄了许多优秀的古建筑摄影作品,古建筑摄影为什么对您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苏民安:我从小生活在北京的四合院里,那时虽不懂房屋结构和建筑常识,但对于门窗上的花格图案、墙头砖雕、花砖地板以及门口两端的抱鼓石都很感兴趣。儿时喜爱画画,当然少不了画各式各样的房子。成年以后去的地方多了,见到不同的建筑就更多了,常常会自觉和那些我熟悉的四合院作对比,从建筑结构到居住舒适性。

  后来我上大学学的是美术设计专业,经常外出写生,我有更多机会看到各地不同的民居建筑,如胶东渔村草顶房、江南徽派老屋、川西石头房等。20世纪70年代末我第一次到云南,去了大理的喜洲、周村等地,在这些古村落我见到了那些气势宏大且精雕细刻的白族民居,非常震撼,时隔近40年仍记忆犹新。从那时起我便萌生了用影像来表现历史深邃、构造精美的建筑的念头。

  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任教,从事摄影教学,开始用相机拍摄建筑。

山西碛口李家山 苏民安 摄

  记者:您的《宫殿与民居》《中国西部古建筑》等摄影集在摄影界引起了很大反响。多年来您拍摄了哪些古建筑?

  苏民安:我把我拍摄过的古建筑划分为三部分:一是宫廷建筑,包括皇宫、王宫、皇家园林、贵族府邸等;二是宗教建筑,包括佛教的庙宇、基督教堂、天主教堂、东正教教堂,我还拍过印度教寺庙和犹太教堂;三是民居建筑,包括不同地域特点、民族特色的民居建筑。

  在北京拍摄非常便利,我拍摄次数最多的当然是故宫、长城、城中的胡同等,外出拍摄几乎到达过国内所有省份,次数较多的地方为山西、陕西、云南、贵州、四川,新疆、西藏也曾去过。在北方重点拍摄过山西的大院、陕北的窑洞、河北太行山的石板房等。在南方重点拍摄过云南傣族、白族、纳西、哈尼、彝族、泸沽湖摩梭人民居;贵州苗族、布依族民居;四川西部藏族、羌族等少数民族民居。对于国内宗教建筑重点拍摄过五台山、普陀山、嵩山等佛教圣地。

  这几年重点关注皖南地区的徽派古建筑,拍摄江南的园林建筑;补充拍摄了山西、陕西的古民居,天津的洋楼等。

  记者:除了中国古建筑,您还将镜头的触角延伸到国外,如到俄罗斯拍摄古建筑,近年来还到过哪些国家?拍过哪些作品?

  苏民安:我第一次出国是在1995年,作为国家公派的访问学者到俄罗斯进行交流研修。在出访之前我制定了详细的拍摄俄罗斯古建筑的计划。在俄罗斯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我走遍了俄罗斯属于欧洲的大部分地区,莫斯科及莫斯科周边金色之环的古老城市群、圣彼得堡及周边、伏尔加河沿岸古老城市、黑海及顿河河畔城市都拍摄过。我带去的100多个胶卷全部拍完,回国后我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举办了“俄罗斯归来”的个人摄影作品展。我的专著《俄罗斯古典建筑》1998年由黑龙江美术出版社出版,书中收集了170多幅建筑摄影图片,并配有4万多文字。这是我在国外最系统、最全面的一次古建筑拍摄。

  之后,我又到过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希腊、土耳其等一些欧洲国家,日本、泰国、柬埔寨、蒙古、尼泊尔等亚洲国家以及埃及,这些基本为历史文化古迹较多的国家。最近几年,我又先后去了美国、伊朗、以色列、印度、斯里兰卡等国家,还到过匈牙利、捷克、波兰、奥地利等东欧国家,以及塞尔维亚、波黑、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等巴尔干国家,涉足的国家总数近40个,也曾在俄罗斯、德国、蒙古举办过我的个人作品展,并在俄罗斯摄影杂志上通过我的摄影作品介绍了中国传统民居。

  记者:在拍摄古建筑的过程中您有哪些心得?付出了怎样的心血?

  苏民安:拍摄古建筑很有讲究,除了构图与光线的运用,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查看翻阅当地古建筑的相关资料;拍摄时尽可能深入探访,了解该建筑历史及背后的故事,有许多信息是资料中没有的;针对重点建筑,要尽量多层次、多角度进行拍摄,如建筑的外观与内部、整体与细部等。结束拍摄后要进行细致整理。我把整个创作过程当作学习古建筑知识、认识世界的过程。古建筑的形式美和结构美一直激励着我的创作热情,但拍好古建筑必须依靠精湛的技巧。我的摄影专业教学经验正好支持了我拍摄建筑的能力。建筑摄影同样需要极为讲究的构图和精致的技巧,是需要用脑和用腿来完成的工作。在拍摄过程中我常常在主体物前后左右反复走动,在移动中寻找最佳拍摄点,有时还要爬上、爬下、蹲低、站起来,比常人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和辛苦,也要耐心等待最佳光线的出现。

  摄影人的心血付出还体现在为此而奔波的路途中。比如,我在俄罗斯做访问学者期间,曾到莫斯科周边金环上的荒僻小镇——扎列斯基拍摄当地一座著名的修道院。因交通不便,早晨5点我就要出发,乘地铁、赶火车、坐汽车,中午到达小镇。连续工作了3个多小时,原计划乘汽车赶往火车站,不料公共汽车下午3时已经停开,小镇上又没有出租车和旅店。我只好硬着头皮拦截过往汽车,几经周折,搭上了两个小伙子开的轿车,汽车飞驰如箭,差两分钟赶到火车站,返回莫斯科的火车开了许久停在一大站,还需换乘市郊火车。车开了约半个小时感觉不对,一问身边的俄国老太太,老太太惊呼“你上错车了!”原来两列开往不同方向的列车竟同时出发,导致我误入“歧途”。

  热心的老太太帮我算计着时间,这趟车到终点马上换乘另一趟开往莫斯科的火车,到终点还能赶上凌晨1点的末班地铁。当列车开进莫斯科站,我如箭离弦般飞奔到地铁车站,刚刚踏进车厢,末班车便启动了。当我赶回宿舍整个人已经累到无法动弹,一头倒在床上,看看表,已经是凌晨2点……

  记者:很多古建筑具有重要的文物价值,对于摄影家来说,如何利用影像展现古建筑的文物价值?

  苏民安:这个问题很重要,任何文物的拍摄工作都应该遵循“学术为骨,艺术为形”的原则,例如在文物摄影中,对文物的摆放,要符合文物本身的功能及其使用的历史环境。应精心选择拍摄角度和取景范围,把无边界、变化无穷的景物形态固定下来。要确定画面的几何结构和轮廓,确定画面主体的形态表现(造型、立体感、空间结构)。对文物摄影来说,应充分展示器型特征(时代特性),充分展示造型上的美感。

  在设计摄影光线时要注意确定景物的“表情”、深度感、重量感、质地感等。让这些三维空间内活生生的造型,营造出使人产生共鸣的愉悦和美感。建筑摄影也应遵循文物摄影的基本原则,兼顾学术与艺术的相互关系,不可任意而为。当前在建筑摄影中有种不好的倾向,即过于追求特殊的光影及色彩效果,而忽视建筑本体的造型与材质表现,当然,摄影者可以根据学术与艺术的需要有所侧重。

  记者:在您看来,摄影在保护这些文化遗产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苏民安:古建筑蕴含着极为丰富厚重的历史文化信息,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城市的“根”和“魂”。除了“文革”时期的破坏,近几十年来很多古建筑被所谓的“开发”毁掉。

  摄影人作为个体而言,其“力量”微不足道,但摄影人作为整体,其“力量”又是强大的。摄影人首先是时代的记录者,今天我们看到已经消失的古建筑影像无不是摄影人所保留,无不为摄影人对历史文化的捍卫而激动,今后这种捍卫之举将继续下去。

  摄影人用他们创作的影像作品感动着无数人的心灵,又呼唤着无数人的良知,这就是保护文化遗产和保护自然生态的社会意识,由此渐进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进步的社会文化及社会文明形成。摄影人还可以用影像揭露和批判破坏文物和生态的现象,形成社会舆论压力,这也是摄影“力量”强大的表现。

  记者:今后您还有哪些关于古建筑方面的拍摄计划?

  苏民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只要身体状态还能支持我外出拍摄,我就会继续在摄影的路上行走。今后我将继续补充和完善过去的命题,在出国拍摄创作方面还是重点选择历史文化悠久、古建筑保存完好的国家,今年下半年计划去摩洛哥。

(编辑: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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