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厚生: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戏曲怎么办?
发布时间:2013-04-15

  这样优美珍贵的民族文化财富近二三十年来却出现了衰落现象。尽管不平衡,虽然还能看到几个好戏和有光彩的演员,但整体局势确实令人吃惊并紧张。剧种减少,正规剧团和剧团成员减少,戏校生源减少,城市演出减少,观众减少,特别是高级编导音美主创人员既缺少又流失,再加上大多数剧团奉命转企,千方百计赚钱糊口,顾不得艺术加工,没办法深入生活,无时间提高文化…… 

上篇

  党的十八大发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宏伟号召,为我们树立了壮丽的理想,我们文化工作者欢欣鼓舞,斗志昂扬,走上了新的征途。

  作为中国文化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的民族戏曲,在建设文化强国的伟大历史任务中,应该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应该做些什么,又能够做些什么?这是每一个戏曲工作者必须思考的问题。

  民族戏曲是中国人民、具体说是戏曲文学、戏曲舞台艺术工作者和广大观众,经过近千年的辛勤劳动创造出来的。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在世界戏剧之林中独一无二、具有特殊风采和成就的舞台艺术样式。千百年来,戏曲从漫长的封建农业社会到现今的新社会,曲折地并且复杂地发展,有了数以百计的大小剧种,数以千计的剧团班社,数以万计的艺人,吸引了数以亿计的观众。在此过程中,中国戏曲出现了关汉卿、白朴、王实甫、汤显祖、李玉、孔尚任、洪昇一直到翁偶虹这样的剧作家,王骥德、李渔、玉国维、吴梅、张庚这样的理论家,珠簾秀、彭天锡、马锦、程长庚、谭鑫培、梅兰芳、周信芳、袁雪芬、常香玉这样的演员,贡献了《窦娥冤》《墙头马上》《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四进士》《霸王别姬》《曹操与杨修》《祥林嫂》《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这样的戏曲文学。何等光彩的名字,多么辉煌的作品!千百年中华民族孕育出的民族戏曲,已成为中国人民(其中主体是农民)最重要的文化生活。

  民族戏曲通过其特殊的文学体裁和舞台艺术样式,在它的大量优秀作品和演出中,在反映中国人民真实生活、表现中国人民的民族性格、思想感情、品德修养以至审美趋向等等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在培育中国人民的文化教养、精神情操、社会认知以至历史知识等等方面都发挥了极为深远的作用。

  然而,这样优美珍贵的民族文化财富近二三十年来却出现了衰落现象。尽管不平衡,虽然还能看到几个好戏和有光彩的演员,但整体局势确实令人吃惊并紧张。剧种减少,正规剧团和剧团成员减少,戏校生源减少,城市演出减少,观众减少,特别是高级编导音美主创人员既缺少又流失,再加上大多数剧团奉命转企,千方百计赚钱糊口,顾不得艺术加工,没办法深入生活,无时间提高文化……

  人们呼喊,戏曲怎么了?是不是这个时代不要戏曲了?何以至此?我们该怎么办?

  (一)

  面对文化强国的辉煌前景,身处衰减多病不平衡的惨淡局面,我们不能无所作为,我们需要冷静下来,先探讨探讨何以至此,找找原因,再研究研究怎么办,找出出路。

  何以至此?每个剧种或每个剧团的困境都有具体原因,需要分别具体分析,但从总体大局来看,我想应该看到三个重大问题。

  第一,“文化大革命”对戏曲的全面摧残,大伤了戏曲的元气。

  “四人帮”除了“三突出”的所谓“样板戏”之外什么戏都不许演;几乎所有优秀戏曲艺术家都受到极其残酷的迫害,多少前辈名家以身殉艺,更多的人转业改行,浪费了十多年的舞台生命。戏曲同观众相互脱离,许许多多青年人几乎不知戏曲为何物。这种情势致使戏曲在粉碎“四人帮”后,在队伍数量上和艺术质量上都有严重的损折。这方面的消极后果至今未绝。

  第二,粉碎“四人帮”之后,戏曲稍有复苏,热闹了几年。这是由于许多老观众对戏曲的热爱,也由于凤凰再生的戏曲工作者振兴戏曲的责任心。特别是由于思想解放,桎梏打破的推动,出现了不少具有突破性的优秀作品,比如《曹操与杨修》等。然而元气已丧,随着改革开放的大门渐渐打开,全球化浪潮迅速涌进,鱼龙混杂的电视连续剧以及种种低俗亚文化成为快餐式时尚娱乐,占领了阵地,戏曲多少年处于封闭和半封闭环境,陡然遭遇多种竞争对手,没有充分思想准备,不由得步步被动退守。

  第三,以上两者可说是戏曲衰落的明显的外在压力。“文革”时是政治上凶横暴力摧残,“文革”后是大规模文化挤压,戏曲原就是有相当封闭性的艺术样式,程式规范性强而活泼快捷不足,一旦遭遇这些压力,很快就显露出自身内在艺术竞争力的不足和培育争取青年观众的竞争力不足。

  戏曲工作者以及领导者不是没有注意到外在环境的压力,因此,采取了多种措施,企望重整旗鼓,努力竞争。比如建立多种评奖机制;举办全国的、地方的、剧种的会演或戏剧节;比如提出强强结合,集中优势兵力;比如给予充分的财力支持,搞大制作等等。这种种努力也不是没有效果,果然出现了若干优秀和比较优秀的作品和人才,显示了戏曲的力量。只是戏曲自身已经削弱了的数量和质量,加上相当普遍急于求成的政绩思想,时间一长,就显得后继乏力,“正能量”效果渐少了。

  我们也做了不少根本性的努力。比如中国戏曲学院举办多年制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比如中国剧协举办编导音美多项短期进修班,不少地方也办过类似的活动,都是大好事,但太少了,有的可能短了,杯水车薪,难以挽救整体颓势,太令人着急了。

  (二)

  以上所说,实际上已是许多人的共识。但是我想,对于更多忙于实践的戏曲工作者尤其是青年来说,我们还应该深入一步,探讨探讨戏曲同自己所处的时代环境的关系问题。戏曲是否准确地认识到时代环境对戏曲的要求,戏曲要走什么道路才能更好地为时代环境服务,这是个基本问题。对这个问题我们要有高度自觉性。人类的历史原就是从自发到自觉的过程。

  应该简略回顾一下历史。长期处于封建社会的中国发展缓慢而不自觉,封闭性强,戏曲走的是一条自发的慢慢积累提高之路。19世纪后半叶,列强入侵,中国成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农业社会中出现了近代工商业,上层建筑意识形态开始有了自觉的变化,戏曲也就出现了初步市场性的创新实验,比如上海的连台本戏。到了20世纪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时,西学东渐,民族觉醒,戏曲虽然整体形势和性质未变,但若干重要剧种和上层艺人,比如以梅兰芳、周信芳为代表的南北京剧,以易俗社为代表的秦腔,以三庆会为代表的川剧,以某些志士班为标志的粤剧,一直到以袁雪芬为代表的越剧,都表现出相当强烈的自觉性,提出走革新创新提高之路,以适应新的环境并为新的环境服务。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社会进入新民主主义新时期,戏曲更是自觉地走上一条以改人改戏改制为内容的三改道路。三改当然也是为了提高,但重点是改,是那一时期所需要的改。三改使戏曲取得重大的成就,也受到许多错误政治运动的严重干扰和迫害,比如反右,比如大跃进,比如毛泽东的“两个批示”。这种政治环境迫使戏曲走了一条为政治服务、为政治运动服务的错误道路。艺术上产生了大量次品和废品。

  最后到了20世纪末期改革开放。新的经济基础,新的政治和新的意识形态,种种新事物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道路。这是一个新的时代环境,它要求我们保持中华民族特点,坚持中国特色,打开眼界,广泛吸收,参与全球竞争,因而必然要以人为本,全面提高人的文化素质,发挥人的创造力,积极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这是整个国家战略性转变,我们戏曲不能不努力适应这个生态环境,吸收其营养并为之服务。

  前面说过,二三十年来,戏曲界热爱祖国,确实都是多方面努力,做了大量工作并有宝贵收获。只是从今天回顾,似乎是治标多于治本。忙于一次次战役活动(当然是对的),放松了长期战略性的建设。具体说也就是往往强调利用现有艺术资源和人力资源多出精品,却忽视了戏曲队伍文化素质和艺术竞争力的提高。因而许多剧种都是说要振兴却一鼓作气再而衰,振而未兴。

  如果这么说可以成立,我以为,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戏曲的历史任务应是走上标本兼治全面提高之路。一个个戏,一次次活动当然都要下功夫做好,同时一定要采取多种措施,提高整个队伍的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标本兼重,互为表里,不能着急,更不能不急。

  (三)

  我希望在戏曲界内外,近期能展开一次“建设文化强国,戏曲如何提高”的讨论,集思广益,共商大计。我这里试写几条我想到的关于提高戏曲队伍文化素质的具体意见。

  第一,能不能由有关单位制定一个提高戏曲工作者文化水平的十年规划?如果困难,或可由各省市区分担。号召戏曲工作者开展文化自学活动。大体要求在几年内学好几门必修课,如中国简史、中国文化艺术简史、中国戏曲史、文艺概论、戏曲通论,学习常识、世界大事和世界戏剧大体情况等等,规定几种必读典籍,熟读几十首古诗词散文……中层以上人员必学,主创人员应要求更高些。必要时请相关部门拨点款买书分赠。每隔一二年可举行自愿参加的文化测验。自学为主,各地(如剧协)协助办一些讲座、讨论会等等。不求轰轰烈烈,只要细水长流。不可能立竿见影,却肯定会水滴石穿。

  第二,现在戏曲高级院校只有中国戏曲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所属二级院上海戏曲学院两家。中央戏剧学院最近建立了京剧班。对于中国戏曲这个庞大艺术集群显然不够。最好能在西北、西南、华南再建三所戏曲学院,设本科或加研究生班,培养高端人才。另外,一些有规模有条件的中专戏校也可试办某种高级班。

  第三,所有公办院团和登记入册民办剧团中,必须在领导成员中指定一人负责全团文化学习,包括制定规划,组织推动,具体帮助,检查总结。每年向上级做总结报告中必须有学习文化的情况和成果内容。

  第四,现在中国剧协所办各种专题短训班应继续办好,改进扩容。可否再推动若干有力的省级剧协或独办或联合办此类进修活动,主要是给主创人员进修加力,吃偏饭。各地戏剧期刊,亦应常发有关文讯,提倡和辅导学习。各地剧协还可联系和推动各种传媒多加报道宣传,表扬学习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

  以上设想,规模大,时间长,可能困难较多。那么也不妨分阶段展开。先选二三省市先走一步,试办一年创造经验。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戏曲界掀起提高文化的热潮,否则我们将难以进入建设文化强国的队列之中,甚至被时代抛弃。

  (我忍不住要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提高戏曲工作者文化修养,还可以帮助他们即使在剧团解散失业后,再找工作时也多些资本。)

  下面,我将再说些关于提高戏曲艺术的若干意见。  

下篇

  本文上篇,提出了戏曲队伍需要掀起学习文化、提高文化素养热潮的意见。对于自己的意见,总难免有些自以为是。但我当然知道,戏曲队伍绝大多数人不可能脱产学习,主要只能靠自学。剧团总要排戏,转企后更要多演出,因而在提高文化的长征中,我们同时也必须在艺术实践和剧团工作方面有所提高。我们现在还是有一定的优秀骨干力量和好的领导,只要政府和社会多给支持,必定会有良好效应。我也试说几点具体意见提供讨论。

  (四)

  第五,戏曲传统剧目成千上万,新中国成立初期曾提出“整旧”任务,整理出不少优秀剧目比如《野猪林》《将相和》《杨门女将》《团圆之后》《白蛇传》《梁祝》《西厢记》《十五贯》《狸猫换太子》以及许多折子戏等等,都成为保留剧目延演至今。只是后来强调为政治服务,这项工作没有做完,成为我们对祖先的一大笔债务,现在必须偿还。整旧的好处是:一、如上例证,资源丰富,大有可挖;二、整旧的过程也就是向传统学习的过程;三、整旧并不容易,但比原创终是有一定基础;四、增加演出剧目,减轻剧团乱找新戏负担。总之,继承整理传统剧目原就是我们的责任。我希望今后戏曲评奖中有一个整旧奖。

  第六,我建议各个有丰厚传统剧目和优秀新戏的大剧种,都可建立“剧种代表剧目”制。不少古老剧种原就有诸如湘剧“八大记”、川剧“江湖十八本”、梨园戏“十八棚头”等说法,年轻的越剧也已有《梁祝》《西厢》《祥林》《红楼》四大代表作的共识。日本歌舞伎也有“十八番”的传统。代表剧目是剧种的光荣,是剧种的名片。多演出可以取得观众信任,也提高观众对民族优秀文化的认识。还可成为剧团的吃饭戏。更有助于导演创新,演员锻炼。现在不少剧团都强调演本团的原创新戏,因为这样才能争奖显政绩,匆忙上阵,却往往事倍功半。

  第七,不仅传统剧目是公共财产,任何剧种剧团都能演,就是新改新编的优秀新剧目也应积极推广演出,不能成为首演团的禁脔,主要是为了让观众能多看到好戏,也使剧团多有所借鉴。文化部2002年到2010年评选出的精品戏曲剧目有40多部,许多苦于没有剧目的剧团为什么不能选几部适合本团条件的演出?当然这需要有一套办法,或用原本,或移植,或改编,必须保护版权。

  第八,推广优秀好戏,扩大戏曲影响,组织巡回演出也是传统有效方法。这也是剧种交流互学,剧团开阔眼界所必须做的。只是现在成本太高,迫切需要政府支持,不用多说。

  以上种种,还有一个共同作用,就是可以帮助现在为数不多的编导音美等主创人员——尤其是其中的杰出人物减轻负担,不至于东请西邀,疲于奔命而成就不高的状态。这就说到:

  第九,大力帮助主创人员提高,特别是初露头角的青年主创人员提高,向学者型发展,是提高戏曲艺术的重大关键举措。让他们有比较充裕的时间,一要读书看戏,二要深入生活,三要寻师访友,游览名胜古迹,出国开眼。一个戏曲作家,不细读一二百部古今中外名著行吗?戏曲是诗剧,不精通古典诗词行吗?一个戏曲音乐家,不熟知本剧种和多个剧种音乐以及中外名曲和音乐理论行吗?编导们没有较高程度社会科学修养行吗?我们提倡现代戏,其实写历史戏一样,不深入生活行吗?现在有些地方还常见领导出题作文、限期交卷、必须获奖的不正常现象。又要马儿快跑,又不给充裕的料草,太难了。当然,我们的主创艺术家们首先要自强,既然干了戏曲,爱上戏曲,就一定要像陶行知先生所说,背着爱人游泳。为了适应新的时代环境,必须创造出更高的成就,解决更新的问题,主创艺术家们责任重大。

  (五)

  剧目问题和演出问题是戏曲院团的生命所在。院团艺术水平不高就会伤害剧种。现在有的剧种已消失,有的只剩一个剧团,有的只能在农村跑,进不了大中城市。现有一百多个剧种前途如何,已成为当前十分严重、必须提出、必须找出解决办法的问题。

  第十,几百年来,剧种由少到多,有单声腔,有多声腔,有古老有年轻,有大有小,虽相当复杂,但总是在发展、在变化。探讨当前剧种存亡发展,首先就要考虑,不少剧种消失是正常现象还是反常?我的意见是,从历史看,剧种不断增加,由于社会原因和艺术原因,曾达到300多种,是正常的。但剧种多是中国的特点,随着社会发展现在已不能说是优点。从今后形势看,很难再增加也不可能维持现状,永远不动。大趋势是逐渐减少,正如任何事物都有发生、发展和消失或蜕变的过程。

  少数又老又弱、极少观众、艺术凝固的剧种,经过抢救无效,消失是难免的,但一定要将其艺术记录保存下来,或融入其他剧种或进入博物馆。然而近些年许多地方剧种只因竞争力较弱,再受到外力挤压,一时没有挺过去,迅速消失,显然是极不正常的。应认为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抢救工作做得不足所致。

  第十一,必须再强调说,剧种的发展消长,走什么道路是事关戏曲荣衰的大问题,迫切需有关各方尽早进行全面深入调查研究,找出病因,分别对待。比如,剧团较多的古老剧种,传统剧目多,应多考虑如何突破艺术上的封闭凝固,多做老戏新编新排的实验。年轻小剧种,则应多向传统学习,提高艺术质量,同时也要开门创造,在艺术样式上有所实验。有的剧种要多提供些优秀剧目,有的剧种要给以人力财力支持,等等。这也需要各个剧种逐一讨论,寻找出路。我希望各大剧种或同一声腔的剧种都能建立一种联谊交流协商的机制,共同研讨本剧种的问题。比如越剧,浙江、上海、江苏、福建几十个团是否可以有一个联谊组织。沪剧锡剧甬剧姚剧等滩簧系统剧种也可以定期交流意见,互通有无,互补互助。

  我一向有个想法,我以为有些地区语言相近、声腔相同的民间小戏剧种,可以创造条件逐步试行融合,比如花灯戏、花鼓戏、采茶戏、滩簧戏等等。这样,剧种少了,但人才集中了,艺术丰富了,“势力范围”大了,岂不是好。有些同志不赞成,认为行不通。但我还愿在这里提一提。

  (六)

  第十二,由此,必然联系到戏曲理论研究工作。早在1951年,新中国诞生不到两年,国家就建立了中国戏曲研究院,东北、西北、华东等大区也都陆续建院,几乎所有省市都有了自己的研究所或研究室,50年代中,戏曲史论研究之风大盛,成就显著。但是近些年来,随着戏曲整体逐渐衰落下滑,戏曲研究只有少数力量还在苦战,大部分都已靠边站甚至休眠了。这是十分危险的事。远的不说,就是20世纪以来戏曲百年兴衰,就有大量理论问题亟须研究。比如袁雪芬多次提出中国戏曲表演体系问题,比如张庚、王元化两位权威专家对戏曲根本特征有不同观点问题,比如新环境中戏曲观众的审美观念的发展、改变问题等,都没有展开争鸣讨论。当前戏曲不景气状态更需从理论上追寻原因,今后走什么道路,如何振兴,更应有大型讨论,而如今理论都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我希望各级文化领导部门注意及此,有所改进。

  第十三,戏曲振兴,除了加强理论研究工作外,当前还应考虑艺术实验工作。因为我们队伍整体文化浅弱,一号召创造革新,热情高涨,就可能匆忙赶编快演,出现次品,甚至出现胡编乱改、哗众取宠现象。是否可以选几个代表性剧种,各建立一个实验团?更容易办的是指定几个大团给予一定实验任务,以现在不多的高端人才,有准备有研究地进行实验演出。比如,从前戏曲关心同话剧的交流问题,现在更要实验同音乐剧的交流吸收。比如上面提到的有条件的剧种合流问题,等等。如能有个实验过程,成功者推广,不足者改进,失败者放弃,当可少走弯路,不致浪费。

  第十四,戏曲的振兴、繁荣发展,当然首先是戏曲工作者自身的责任,必须奋发图强,艰苦奋斗。自己不努力,谁也代替不了。但是,作为一种社会性很强的集体艺术,戏曲也需要社会多方面——上自党和政府,下到观众的指导、扶持、具体帮助和监督。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是我们的方向,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是我们的根本方针,同时我们也企盼能有能管上一二十年的具体政策,指引我们在走全面提高道路时有所遵循,少走弯路。还有戏曲演出必须有剧场,正如办学校要有教室。但现在豪华大剧场租金贵,眼界高,很难进去,农村草台又太简陋。许多集市和新建城镇是否把中小剧场的建设列入规划之中?工商金融界和各种基金会对舞台艺术的捐助或投资、贷款,是世界通例,希望大家也能多对民族精华的戏曲加深认识,使我们的财富对我们的戏曲予以支持。在上世纪50年代,戏曲如出土珍宝,引起了文学、音乐、话剧、电影等新文艺界热烈关注,看戏,谈戏,写戏(老舍就写过),导戏(如张骏祥、朱端钧、黄佐临、杨村彬等都导过)。金山、赵丹、石挥等都是戏迷。他们对戏曲不仅热爱,更是敬重。而今却渐行渐远,互不关心。加多交往,互学互补,这应是双赢的好事……

  建设文化强国,民族戏曲决不能缺位。在新的时代环境中,文艺多元化,内外竞争激烈。戏曲总的趋势可以设想为规模或有适当的收缩,我们可能还要过上几年苦日子,但艺术遗产要充分整理保存继承发扬,艺术创造要有新的全面的提高。只要不断地提高发展,出新人,出好戏,戏曲必能有更大的普及,为文化强国的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我在本文中写的这些意见,水平有限,是否正确可行,需要敬听各方赐教。

  这是我建设强势戏曲的梦!

栏目介绍
“艺坛大家”是中国文联的品牌项目之一,起始于2004年,至今已拍摄老一辈著名文艺家100余人,涉及戏剧、电影、音乐、美术、曲艺、舞蹈、民间文艺、摄影、书法、杂技、电视等多个艺术门类,部分专题片先后在中央电视台、地方电视台播出,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这次通过中国文艺网的网络新媒体平台集中发布推送,是适应网络时代传播发展趋势,充分利用网络新媒体优势开展宣传推介的一次重要探索。这一品牌项目致力于回顾总结我国当代艺坛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的艺术成就和人生历程,搜集抢救他们的珍贵音像资料,既努力为文艺工作的后来者打造一部生动教材,也力争为中华文艺保存一批宝贵的艺术人文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