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
艺术交流 VOL.《艺术交流》|文\尢曙东 图\黄丽虹

   

落日金晖


渔洋山景区


渔洋山夕阳


碧水蓝天

  我不但憧憬诗和远方,我更眷恋的是故乡——苏州太湖山水的旖旎风光。

  三十多年前,初见渔洋山风物时,我仿佛来到了陶渊明笔下的那个桃之夭夭,其华灼灼,落英缤纷的桃花源。这儿的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辽阔,更有春花、秋月、夏荷、冬雪的四季美景。望着一碧万倾的太湖之水,看着山间渔洋里古村的缕缕炊烟,留连忘返。从此每年在不同季节,我常去静谧山中观赏四时风光,澄心涤虑,放松身心。
  渔洋山名源自于《赠山报恩》的故事,据说春秋时伍子胥蒙冤受辱,被楚国悬赏通缉时,有位老渔翁不为重金所动,冒险渡他过江,来到吴国。伍子胥破楚报仇后,寻找对他有恩的老渔翁,但老渔翁已殁。伍子胥便携他的后人至吴国,妥善安置在和吴宫相近的风水宝地,以“渔洋”为名,以示渔翁救命之恩如海洋之深。从此青山为凭,绿水为证,渔洋山昭示了伍子胥对老渔翁的感恩情怀。
  这里是全国闻名的书画之乡,多年来结交了几个挚友,成了几十年的至交。春,竹笋、碧螺香茶;夏,蜂蜜、扬梅枇杷;秋,板栗、金橘银桂;冬,糕团、腊肉湖鲜——四时蔬果佳肴不断。这儿的朋友们都会笔底生花,水墨烟云,还能写诗、作词。闲时邀一二相知,至山坞中黄墙黛瓦的昙花庵,聆听永乐师太谈谈镇庵之宝——明肃贞皇后赠送的雕工精细、人物传神的《渔篮观音碑》的由来;品尝木耳香菇,什锦素斋。在山色空蒙,雨打芭蕉、风穿竹林的氛围中,风声、雨声、树声、鸟语声、梵呗声,无声不寂。这时让特有的寂静、安宁来抚慰躁动的心灵,不亦悦哉。
  今年在“花褪残红青杏小”时分,静极思动的我,带着几分闲适之情,怀着半帘清梦,又来到了林木苍翠、百卉含英、碧水环绕、山势陡险的渔洋山巅。渔洋山在姑苏太湖之滨,山峦延绵,是太湖的一个半岛,远眺形如鳌首,一脉秀丽的青峰,高低逶迤而下,直伸入三面湖水环抱之中,突兀而立,水抱山环,相映成趣,犹如一只栩栩如生的神鳌,昂立于碧波之中。
  在渔洋山顶的渔洋阁上,向南倚窗鸟瞰八百里浩渺烟波的太湖,只见黛蓝群山,或远或近,连绵起伏,山出落于水,水环抱着山;湖面之上,天光云影,帆影点点鸥水相依;太湖大桥如玉带般长虹卧波,依稀像一位风姿绰约,飘逸隽秀的江南少女,正轻舒长袖,风月无边。向北凭栏送目,群山环抱,岛屿纵横,碧水浩渺,隐隐可见如黛远山之轮廓,犹如一幅水墨勾勒,线条流畅,挥毫熏染而出的清丽秀雅的立体山水长卷在眼前徐徐展开。这时我也仿佛融入了画卷中,一种古今往事越千年,思绪弛骋任逍遥的感觉渐渐而起——浩渺无涯的湖水,涤尽人间古今的尘嚣;历经千帆的湖面,见证了吴越春秋的烽烟;翠林碧涧的清泉,镌刻了多少文人韵事。 
  钟灵毓秀的渔洋山,得到很多文人墨客的偏爱,尤其是明万历年间进士董其昌。遥想当年,这位擅书画,通禅理、精鉴藏、工诗文的划时代书画家,他和江南俊逸们相聚渔洋山麓,把酒临风,泛舟太湖,攀登绝顶,吟风弄月。从而对渔洋山一往情深,立下“归骨渔洋”之愿。可见这位踏遍名山大川,书、画、诗、文“四绝”的文化巨匠对渔洋山的钟爱之情。这则典故流传至今,更为吴中雅士们津津乐道。
  清初文坛领袖王士祯,年轻时在姑苏探梅,夜宿太湖之滨圣恩寺,拂晓在还元阁上眺望太湖,只见晨曦中长天一色,烟波浩渺。一座形如神鳌的半岛伸入太湖,山上绿树蓊郁,苍翠欲滴,在白纱般的轻岚飘拂摇曳中,时隐时现,宛若蓬莱仙境。恍若少年时,似曾相识的梦中之境。景色之美,只能意会,无法用言语来描绘。山里人告诉他,此山名叫渔洋山。从那天起,身材魁梧的山东汉子,深深地折服于苏州太湖之滨这座充满神韵幽邃的小山,他自号“渔洋山人”。 从此,渔洋山又与文坛名流大诗人王士祯紧密联系在一起。当王渔洋的诗名响彻神州时,渔洋山也名闻天下,成为佳话。
  湖畔临风,一曲吴歌,甜美悠扬的《姑苏行》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凭栏仰看碧空天烨,白云悠然,环望太湖全景,洞庭诸山,如银盘青螺,若隐若现,真是人在画中游,姑苏好风光。直到粼粼波光,灼灼跃金,渔舟唱晚之时,仍有乐不思归之感。有人云:“拥有一片蓝天碧水,徜徉一方芳草山泉,揽取一处清风白云足已。”因而本想退休后购房于此,静观太湖朝晖夕阴,闲与渔洋山水同乐,过一段闲云野鹤般的田园生活。不料多年前,这已规划成五星级国家度假区,山中民居大多拆迁,朋友们也早已星散。随之山路拓宽,每到节日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已非昔日古朴山岭。少了野情逸趣,多了欢声笑语;少了莺啭鹂鸣,多了嬉娱童声。但清风明月、四时风光尚在。每每来这儿,总觉仍有新意,如同初见。
  送夕阳,迎素月,我沿山道盘旋而下。回眸渔洋山,在绚丽多彩的晚霞中,青山巍巍,飞阁流丹,天开图画,更显神采。突然,李白“两看相不厌,唯有敬亭山”的名句跃上心头;口中却长吟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夕照里,百鸟归鸣,潺潺清泉,初月松风,一条又细又长的身影缓缓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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